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靠着窗趴在课桌上睡了一整节课的少年悠悠转醒。
不正确的姿势并不利于睡眠,少年动了动因为错误的睡姿而微微发麻的胳膊。
晨间的阳光并不算强烈,照在少年脸上,将他精致俊逸的面庞衬得朦胧虚幻。
只是少年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一双漆黑的眸似乎因为刚才那一场并不怎么舒服的觉含着几分烦躁。
十五、六岁的少年最是叛逆的时候,少年也不例外。
他身上那套并不规整的衣服、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张纸以及上课光明正大睡觉的行为无不彰显着少年人那股拧巴的叛逆。
像是在教室里待烦了,少年干脆起身往外走,平日里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几个男生一呼啦啦地站起,探头朝那身形高瘦清俊的少年问了一句:
“楚哥,你去哪啊?”
在这所学校里读书的人多是有钱人家里的大少爷、大小姐,那几个男生自然也是有家世背景的。
之所以会甘愿叫那少年‘楚哥’,自然是因为他家是他们当中最显赫的那个,而他正是楚家近几年宣布刚找回来的小少爷。
不论是因为家世、还是因为这位楚小少爷一言不合就能把人打得哭爹喊娘、让人吃下哑巴亏还不够、还能让人反过来给他道歉的好手段,不少人都自发地当他小弟。
青春期的男生多多少少沾点中二,拉帮结派这种事在他们这些有利益往来的世家子弟之间更是屡见不鲜。
虽然那位楚小少爷总是会用一种看傻x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但还是有不少小团体像是被行星吸引的卫星一样自发地拥趸他。
楚小少爷——楚云谦并没有当校霸的兴趣,因为那样会让他看起来很二。
不过有一群只需要一点微小的报酬就能帮他做事的狗腿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他们有时候挺烦的,但他也没有拒绝他们的靠近。
大概是被楚家那位严厉要求要有一个符合楚家人身份的样子。
全身上下只长了反骨的楚云谦逆反心理发作,他偏要和那群被定性为纨绔子弟的人混在一起。
越是被紧逼、被压迫,他越要与之背道而驰。
楚云谦没让那群主动凑上来当小弟的男生们跟着,他轻车熟路翻过学校后门的围墙,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翘掉接下来一整天的课。
当然,明天的课有可能也会被翘掉,他回不回去上课、什么时候回去,取决于他什么时候被楚家的人抓住。
出了学校后,楚云谦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因为心情烦躁,所以不想在学校里待着,仅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心烦。
楚云谦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大概跟刚才那个在课堂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梦有关。
他似乎从十岁起就很少会做梦,偶尔做梦时也会被梦境排斥在外。
像是刚才那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情况,他还是头一遭遇上。
本来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应该会让他感到好奇,不至于产生烦躁的心理。
但楚云谦顺着梦里的内容回想自己十岁以前的记忆,得到的尽是一些零零碎碎、连不成片的画面。
他的经历中并没有关于那个梦的记忆,也没有一个怪物弟弟。
楚云谦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那个梦而烦躁还是因为总是模糊的记忆而烦躁。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否是他因为缺失了几段记忆而臆想出来的,真是令人苦恼。
漫无目的地闲逛,楚云谦想着楚老爷子糊弄他的那套托辞——
因为五岁那年发烧,他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后来又陆续因为被绑架所以吓得生了几场大病。
估计大脑自动屏蔽了他被绑架时的那几段记忆,所以才会出现衔接不上的情况。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楚云谦还真的信了几年,不过现在他没那么信了。
他身体很健康,壮得像头牛似的,哪里会有那么多严重到让大脑都承受不住要回避的病?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的心理能力还挺强,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心里装着事,说是出来散心却不知道要上哪儿去的楚云谦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他经常路过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的甜品店。
视线落在透明橱窗里看着就能把牙齿甜掉的甜品上,楚云谦皱了皱眉,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一家网吧里。
虽然他没带身份证,而且未成年,但他带钱了,这个开在中学附近的网吧看着正经,义正辞严地禁止未成年进入,其实只是钱没给到位。
楚云谦用一笔还算可观的钱砸退了未成年禁止入内的规矩,然后就被里面浓重的烟味和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给劝退了。
但来都来了,叛逆少年皱着眉走到禁烟区,挑了个通风的、没有什么怪味的区域坐下。
反手叫来网管,又甩了一沓票子,直接把周围的机位包了下来,杜绝一切身边来人打扰的可能。
明眼人都能看到这位出手阔绰的少年身上张牙舞爪的不耐,因为他给得实在太多,又是一脸‘别废话’的表情。
网管寻思着这怕不是哪位小少爷图新鲜过来玩玩。
像他们这种不差钱的人大多不会逛网吧,除非是好奇重的,或者像这位少年这样浑身上下都是刺的。
不然哪个富二代会想不开来这样的地方就是为了玩电脑?
不过拿人钱就替人办事,网管虽然觉得这钱拿得烫手,就怕这位少爷的家里人找过来,一言不合就让这里倒闭。
但他给得实在太多,网管欲言又止几番,看着那少年脱了外面的校服垫在键盘上倒头就睡,他最终只能默默退下,没多说什么。
走时忍不住腹诽:怎么会有人来网吧只是睡觉啊?去睡酒店他不香吗?!
楚云谦这一觉睡得依旧并不安稳,估计是周围的冷气开得太足,他脱了外套后就只剩一件短袖。
所以原本适合的温度打在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就显得冷了些。
让他穿起校服是不可能的,要是不垫着那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的键盘与桌子,他估计就趴不下去了。
皱着眉闭上眼睛,强行酝酿睡意时,楚云谦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脑子有病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他也懒得挪窝,更没有和其他人搭腔的兴趣,就没有再叫网管,就着这点冷意强行补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后就感觉不到冷了,这一觉他睡得还不错,楚云谦再醒过来时,总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谁盖上了一张薄毯,并没觉得冷。
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盖着一张不知道有多少人盖过的毯子,楚云谦就感觉浑身刺挠,立刻要把盖在身上的东西掀开。
然而一动之下,他悚然发现自己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