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温神色一怔，脸上原本嘲笑杨钊所浮现的笑容，在听到“臭”的瞬间便化作了云烟。

吉温早年曾被叔叔吉顼推荐给圣人，在大明宫面圣之时，正是因为口臭恶了圣人。

最终被李隆基一句“是一不良，朕不用。”轻轻打发了。

从那之后，吉温的仕途变得一蹶不振，蹉跎十几年，才靠着攀附李林甫，从县丞升任了京兆府法曹。

吉温当然不敢去怨恨当今圣人，同样也无力改变自己口臭的现状。

因此他常常以薄荷叶或鸡舌香掩盖口臭。

但如果口臭被人嗅到，恰巧那人表露出对他口臭的厌恶，那必定难逃“罗钳”的毒手。

眼下被杨时行当面讽刺“口臭”，吉温早已怒火中烧，碍着杨时行的身份，这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见吉温默然不语，一张长脸已经变成了蜡黄之色，罗希奭不由暗呼杨时行胆大包天。

身为李林甫的枪杆子，罗希奭与吉温私交很好，对于吉温的秉性更是一清二楚。

吉温此人最大的特点，除去口臭之外，那便是发怒时的脸色了。

旁人发火脸色通常都是涨红，而吉温愤怒之后，脸色却是面若黄蜡。

自从在得知吉温这一生理特征后，罗希奭便通过观察他的脸色，来判断吉温的心情。

在京兆府大狱之中，吉温更是因为这个特征，得到了“黄脸阎罗”的凶名。

“杨二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平白无故竟然去戳‘黄脸汉’的痛脚！”

心中为杨时行暗道一声“自求多福”后，罗希奭便将眼睑低垂，摆出了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吉法曹，看来你那薄荷叶效果不好，还是换成鸡舌香吧。”

望着吉温蜡黄的脸颊，杨时行便知道他是个狠角色，但此时为了拉拢杨钊，倒也顾不上与吉温结怨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李林甫陷害杨慎矜之时，要数吉温、王鉷出力最多……

八成是杨慎矜那臭脾气，曾经得罪过吉温！”

暗自盘算拉拢吉温的可能性，在得出“几乎为零”的结果后，杨时行更加铁了心要和吉温撕破脸。

“现在撕破脸，总好过一边和他虚与委蛇，一边还要提防他的冷箭。

更何况还能让杨钊对我死心塌地，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心中有了计较，杨时行便不去理会杨钊递来的劝阻目光，转而笑意盈盈的看向吉温，看他作何反应。

吉温右手死死攥着胡床扶手，一瞬间已经有了起身拂袖而去的打算。

察觉到吉温即将发作，罗希奭连忙打起了圆场。

“吉法曹，右相可是让咱们来商议‘大明宫拆迁’一事的。

如今正好二郎也来了，咱们也就省得去杨中丞府上跑一趟了。”

见罗希奭搬出了李林甫，吉温这才忍下了怒火。

低头左右看了两下，见周围没有痰桶后，吉温直接将薄荷叶吞进了腹中。

只见他抬起左手，将右手伸进左袖中摸了几下，旋即从里面取出了一块鸡舌香。

将鸡舌香丢进嘴里，吉温嘴巴微微张开，大口呼吸了几下，这才说道：

“是下官不好，引得二郎不适了。”

说完，吉温闭上嘴巴，坐在胡床上好一顿运气，这才将那张黄脸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面对吉温的忍气吞声，杨时行却没打算息事宁人，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纵然不能对吉温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总要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容易被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