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在刘询的心中纠结着,他头疼得厉害,胸口也疼得厉害,紧接着便是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刘询这一病又是大半个月卧床不起,时间很快便到了隆冬,刘询自知身体已经无法痊愈,这个冬天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死期,便挣扎着拖着病体,强行要下床去麒麟阁看看。
麒麟阁里放着十一幅功臣图,这些功臣图不单单只是功臣图而已,更是他坎坷而辉煌的一生的写照。
这些人大部分都已死去化作一抔之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去追忆,追忆他们的往事,追忆往昔似水流年。
宠妃张婕妤试图劝阻他下床,不过架不住刘询强烈要求,还是让刘询去了。
这一天正是大雪天,病怏怏的刘询身披极厚的狐狸皮大氅坐在轿中,由太监们的抬着直奔麒麟阁而去。
到了麒麟阁,刘询下了轿,不待太监宫女来扶,便自行朝悬挂功臣图的地方快步行去。
这里他太熟悉了,自从功臣图在麒麟阁悬挂好之后,刘询几度来这里观看。
不过这大半年来,由于病势日沉,他一次也没来过这里。这是他这大半年来第一次麒麟阁,也极有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来麒麟阁。
刘询步入麒麟阁内殿,那十一幅大半个人高的功臣图画像镶嵌在木架子中,如同一面面屏风一样,立在那里,栩栩如生。
刘询先从最后一幅看过去,一边看,一边品评。
“这是关内侯、典属国苏武,滞留在匈奴十九年,不辱君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刘询对追随而来的张婕妤和太监宫女们说道。
说完,刘询又看向旁边的屏风,这张屏风上画的是个身材高大,身穿朝服,样貌倨傲不羁的中年人。刘询一见此人笑的更厉害了,指着屏风对众人说:“这是望之,太子的老师,你们应该都认识!”
包括张婕妤在内的随行众人都点点头。
刘询接着又向前几步,走到第三幅屏风前,这副屏风画的是一个手持《易经》的中年学者,刘询一见便指着介绍说:“这是少府梁丘贺,《易》学的开创者,是位大学问家啊!”
之后刘询又走到第四副屏风前,这副屏风画的也是名老者,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上穿的是宗正的官服,刘询见了摇摇头说:“阳城侯刘德,我登基那年他是宗正有迎立之功,可惜啊,临死前上书为儿子脱罪,有失大臣之体啊!”
之后,刘询又上前几步走到第五副屏风前,这副屏风画的是个身材高大清瘦的中年人,神态安详平静,眉宇间有温和的谦谦居子之风。刘询笑着说:“这是御史大夫、建平侯杜延年,是杜佗的父亲,当年朕能登基为帝也有此人的一份功劳!”
之后,刘询又走向下一幅屏风,这一幅屏风上画的是一位个子偏矮,身体略胖身穿丞相朝服的老者,此人虽年老但面容慈祥双眼炯炯有神,隔着画仿佛也能感觉到有光芒在他眼里闪动。
刘询望着画中人,脸上原有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也慢慢变得严肃。
“这是丞相、博阳侯丙吉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这一生!”刘询说罢,原本因病而干枯的眼眶一时竟湿润了。
“朕刚出生不久,便遭遇了巫蛊之祸,爷爷戾太子被逼起兵自卫,兵败后,全家被诛,当时仍在襁褓中的我也被投入了监狱,幸得监狱负责人丙吉丙大人热心照顾,朕才能一步步化险为夷活下来。”
“朕这条命是丙大人给的,可他后来在朝为官,却一个字都不肯提当年的事。此等高风亮节,朕终生难忘,也终身难报!”
刘询说完闭上眼,让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回忆了会儿往事,才慢慢再度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