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蹲下,慢慢挪开床底一堆乱七八糟东西,慢慢从最深的箱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这是他们都不知道的一把,开封后从未用过,锋利而崭新着,闪着冷光。
我轻声轻脚走出家门,走出小区,走到这条街不远处的一处住宅楼,熟练地找到了那扇坏掉的单元门,没有一丝犹豫地上了天台。
凌晨四点,我坐在天台边,冬夜的冷风刓着我的脸,生疼。
我紧握着匕首,静静地回忆,细数那些人生失落的时刻。
我曾经坚定不移地相信过,换来了背叛;曾经倾注真心对待过,换来了抛弃;我也拼了命地流过汗,换来了泪。
世间最险恶的东西原是希望。
又一阵冷风掠过,我流不出的泪彻底冰冻在身体里。
这样的冷,这样的绝望,像极了那个冬天,它真的很冷。
不,我的每一个冬天都很冷。
我突然笑了,带着千斤重的悲伤,却换不来一点多巴胺。
我慢慢站起身,脚尖紧紧挨着那危险的边缘,与地面的距离高到我看不清。也对,毕竟这是30层。
是时候了吧,奔向盛大的自由和永不消逝的美好。
我爱这个世界,很爱很爱。
我张开双臂,感受着这肆虐的风,却觉得重有种所未有的解脱。
“不要!”
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的声音,连带着人体重重碰撞地面的声音,在同一秒涌来。
“不要!澄澄!”
我转身,看到邵子衿连滚带爬地朝我扑过来。
“别过来!”
我举起那锋利的匕首,迅速抵在咽喉的位置,刀光闪烁间,我脖子已出现一丝血迹。
“澄澄!”
邵子衿大哭着吼出我的名字,趴在地上,似乎没了站起来的力气。他只穿着睡衣,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头发乱糟糟的,刘海粘着泪水散乱地贴在额前。
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
“澄澄,把刀给我!”
“邵子衿,我身上危险的不只是刀,你陪在我身边也会被影响的……你怎么不跑呢?”
“不跑。”
“为什么?”
“你在这啊!你在这!你让我跑哪去?”他忍不住般地哭。
紧接着,关雯和尤嘉傲也一同冲了出来,和邵子衿一样狼狈,飞奔向我。
“你他妈要干什么!”
尤嘉傲第一次对着我爆粗口,怒发冲冠,双手紧紧握着拳。
如果不是我正站在边缘,他可能会揍我一顿吧。
“小澄子,你明明刚出院,白天还好好的,你在干嘛!”
连关雯都带了哭腔,我有些感慨,眼角终于也落下泪来。
是啊。这就是抑郁症,没有预兆,不会报幕,你可能前一秒还好好地做着事,下一秒就突然崩溃,发了疯一样想离开。
“关皇,我的关皇……我真的没什么放不下,除了你们四个,关皇,你一直是最厉害的leader,你要照顾好大家……”
“你说什么呢!你没事的,宝贝,你不会有事的!”
关雯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腿像是一瞬间软了,跌坐在天台冷冷的地上。
“俞澄!”尤嘉傲咬着牙:“你要死我不该拦你,可我他妈就是不服,凭什么?凭什么你做了那么多努力,陪我们那么久,又屁也不放一声地离开!你对得起我们吗?你他妈当我们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泪水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滚落万丈深渊。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它选中了我,我逃不掉的。谢谢你们……但我留得够久了。你们不要自责,不要内疚。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说你们都尽力了只是没救活我。这病太可怕了,想好太难了,我不怪你们……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