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2 / 2)大陈世子首页

段季阳只是微微一笑,嘶哑说道:“礼节的事,老夫向来不在意,老夫就直接开始讲学了,诸位也不必太拘泥。”

辩礼的往事,又一次回荡在我记忆里,我一时说不出来,现在说出这话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朦胧间,段季阳回望了我一眼。这一眼万年。

只见他气定神闲喊道:“我听闻大陈乃全国礼法之都,在今天讲学之前,我想先和诸位辨辩礼。”

此话一出,学子们立马僵住了。卢怀方和池峪得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我。他们都知道我曾经在宴席上和赵廷之辩过礼。

我也同样僵在原地了。段季阳竟然敢在大陈皇城辨礼,大陈向来推崇礼数,稍有不慎,可是杀头的罪。

我看了一眼太师,太师却在一边没有任何表情。

卢怀方在一旁低语道:“严兄,看来段前辈就是冲着你来的。”

就在学院氛围格外压抑的时候,段季阳缓缓问道:“何为知礼?”

声调起伏。

人群中,一个学子最先站了起来,他眼神坚定,不带本分结巴回答:“知礼,就是知晓礼的本质。”

“礼的本质为何?”

只见又有一位学子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回道:“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礼的本质具体靠言和行而存在,那照你的意思,礼脱离了言和行这种物化,就不存在了?礼不是客观存在的?”

所有人沉默了。

突然一下,段季阳打破了沉默喊道:“既然礼的本质不存在,那知礼也是不可能的,礼法也是不存在的。”

就像一阵旋风,把学院卷入了更深的沉默里。

这还没完,段季阳继续说道:“照礼记中这句行修言道来看,有礼法就一定有言行,那么,有言行就一定有礼法吗?显然易见,有言行未必有礼法,礼法区别于言行,这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因此,行修言道是错的,礼法是不存在的。”

礼法是不存在的?多么大胆的发言,像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只见又来一个学子站了起来,他怒道:“此天下之悖言乱辞也。照您的意思看来,只有言行存在,没有礼法存在。可是世上没有无言行的礼法,那么,能说世上没有礼法了吗?”

段季阳只是冷冷一笑,回道:“认为这个世界有礼法存在,是不考虑言行,而就考虑礼法来说的,言行并不限定某一个言行,而你们的礼法只能限定于言行。它与言行相结合,不能分开,可是众所周知,礼法和言行是有区别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断言,礼法不存在。”

这是个谬论,几乎所有学子都知道,可是要辩倒段季阳却不简单,段季阳是一代文宗,文学底蕴深厚,这场诡辩的开端,仿佛就注定,将没完没了。

与此同时,黎显举却表现得格外兴奋。他没有参与辨礼,却津津有味。可是我总感觉,段季阳未必是冲我来的,而是冲着大陈正统来的。

辨礼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学子们不出意料的输给段季阳了。

段季阳的才学翻飞,仿佛能气吞山河,颇有种道之所在,我亦独往的气势。

等段季阳讲学结束,又有一件事打破学院平静,黎显举竟然偷偷背着我,求段季阳为赵家一案申冤。

“你疯了,黎公子!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偷偷去求段前辈。”

黎显举虽然一脸惊讶,但还是振振有词说道:“严公子,我是为了你啊,我知道你一直为了赵公子的事奔波,我也想帮你,而现在能救赵公子的,只剩段季阳了。”

他又拿出之前那份麻纸,说道:“有了国俊三十八贤的推波助澜,救出赵廷之不在话下,严公子,还记得我之前的计划吗?你放心,这件事绝对天衣无缝。”

“黎公子,如果你的猜想全部成立,确实没问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如果有隐情呢?”

黎显举疑惑不解地问道:“严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帝下派赵彦出海的本来目的就是想杀赵彦呢。”

其实,我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我是从老赵和卢怀方的话里话外隐隐有这种意思。卢相一直都是帝下的心腹,既然不是卢相想杀赵家,那多半是帝下想杀赵家。蓬莱图是帝下要的,出海的人选,帝下也同意了。那么帝下想杀赵氏也合理情理。至于帝下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杀赵彦,我已无心深究。

黎显举忽然安静了,他手中的麻纸,如鹅毛一般飘飘洒洒落了下来。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僵硬,如临大敌。往事如烟,仿佛已经有过依稀的指示了。

无为,顺其自然,不必有所作为。

学院的余温,瞬间消逝。阳光在看不到的时候悄悄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