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远行矣。
尉迟紧握手中的锦盒,面色漠然如水。
长空之中,飞鹰掠过天际,无声无痕,三时辰后,鸢也与霍衍步出青城天际阁,登上接引之车,直奔客栈而去。
车中闲谈之际,霍衍提及:“汝外祖家莫非青城之地?”
鸢也淡笑:“正是,然已四载未曾回青城矣。”
“事毕可归家一行。”
言是如此,然此行出差仅两日,明夜便须返晋城,除去正事所需,何来余暇?
休憩片刻于客栈之后,霍衍引鸢也至一裁缝堂中。
鸢也一瞧牌匾即识:“DOG,国中杰出设计师,诸多名流皆曾着其衣。”
“嗯,恰好近日他们新推出骑马装系列,你看可有中意者。”霍衍言道。
选购骑马装乃因他临时布置的任务,为公事,鸢也自当受之:“好。”
设计助手拉过衣架,满挂各式骑马装,霍衍与设计师交谈,鸢也独自上前挑选。
此行青城,乃是陪同霍衍参加一场赛马盛会后的庆功宴,虽是庆功,宴席却设于马场之上,故要求宾客皆身着骑马装扮。
主办人布莱克乃德意志汽车巨头之一,业余酷爱赛马,遍邀全球举办赛马会,今年选中青城,举行为期一周的赛马盛会,昨日方才圆满落幕。
霍衍与布莱克先生略有交情,恰逢周末,受邀函,思量着给他几分颜面无妨,遂前来参加。
原本欲带韩漫淇,然她遭遇意外,只得选择鸢也,商务部内,会骑马者唯有两位副部长,非此即彼。
设计师与霍衍私交甚笃,初次见他携女子购衣,含笑挤眼暧昧:“眼光独到,这位姑娘甚美。”
霍衍一笑置之:“勿胡言,她只是我属下。”
设计师不信,即便属下,也必然是“有情”的属下。
鸢也挑选间,忽转首问道:“霍总,我那马儿是何色?”
“应是黑的吧?”霍衍也不确信,即便庆功宴设于马场,但并非赛马,顶多骑马环场,谁会留意马匹之貌?
鸢也思量道:“那我便选一套红的骑马装。”
霍衍哑然失笑:“连这个也要配套?”
“自然,马已是黑色,若我再穿黑骑马装,岂非与马浑然一体?”作为伴侣,她需有自觉,在这样的场合,她就是霍衍的点缀。
鸢也选定红色骑马装,步入更衣室试穿,尺寸恰好,便以此为定。
霍衍结账,绅士般接过提袋,低语:“情报无误,普英控股的齐总会参加此次赛马会。”
鸢也眸光微闪,笑道:“哦。”
普英控股,是鸢也为wansui山项目争取的最后一笔投资。
看来此行出差,既帮了霍衍,亦帮了自己。
二人离去不久,DOG堂内又迎来一位访客——陆初北。
他前些日子在此定制了一套礼服,今日途经青城,顺路取之,设计师亲手交付,顺便提及:“你早来一步,便可遇见阿衍,他刚带女伴挑选骑马装。”
“骑马装?”陆初北一听便知,“参加布莱克先生的宴会?”
“嗯,不过重点是他的女伴极美,据说还是他的下属。”
美丽的女下属?陆初北挑眉,只想起一人:“她鼻尖,是否有颗小痣?”
“是啊,你也认识她?”
陆初北笑而不语,佯装不知:“不认识。”
携礼服前往机场途中,他好心给兄弟发了条信息:“青城,赛马会。你夫人与他人同行矣。”
随后关机,心情舒畅地望向窗外——让你上次揭我短,天道轮回,轮到你的女人离你而去?活该!
尉迟接短信时亦在机场,瞥一眼,面无波澜。
黎雪走来:“尉总,可登机矣。”
他抬眸,瞥见滚动字幕标示“晋城——青城”,旋即垂目:“嗯。”
……
宴会设于马场,故时间定于午时而非夜晚。
此乃青城最大马场,养有近百匹良驹,富人们亦有将自己的马寄养于此,空闲时前来驰骋,如鸢也的小表兄,便有一匹阿帕卢萨马驻于此地。
霍衍先领鸢也拜见主人:“布莱克。”
身躯魁梧的德国人转身,惊喜相拥,中文流利:“霍,能见到你真好,一会儿一定要共饮一杯。”
霍衍拍其肩:“定然。”
布莱克直抒胸臆:“未曾料想中国有如此出色的马场,我喜爱青城,今后定会再来。”
霍衍引荐:“这是我们的商务部姜鸢也,她热爱骑马,更重要的是,她的外祖家就在青城,也算半个当地人,如有需要,她可作向导。”
鸢也微笑:“布莱克先生,你好。”
布莱克赞许地看着她:“如此美丽的小姐,一看便知有青城血脉。”他忽然冒出一句口音怪异的话,“雅姿娘。”
霍衍不明所以,鸢也笑着解释:“这是潮汕方言,意为美丽女子。多谢布莱克先生的赞美。”
布莱克大笑:“有趣的方言,待会儿再详谈。”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紧张的呼喊:“小心!”
随声而来的,是骏马的嘶鸣,由远及
尉迟仅带着书童赴宴,身后一匹白马,雪白纯种,英姿飒爽,走过马场时引来众多爱马之人的瞩目,赞不绝口。尉迟面若寒霜,众人虽倾慕,却不敢靠近。
布莱克的宴会上,受邀的多是挚友,各业英豪,彼此间并不太知晓身份。尉迟,一介骑马的男子,在他们眼中并无特别之处。当他牵马经过一对男女时,听得女子道:“瞧见与布莱克交谈的女子了吗?那身DOG的马装我在杂志上见过,可惜我这般身材难以穿上。”
男子回应道:“的确,她甚是动人。”
女子醋意大发,掐了他一把:“看衣服!看人做什么!”
“哎哟!轻些。”男子抱怨,“你也该自知,就算有你的码,你穿上也不如她好看,这是看容貌的。”
“我都没嫌你不如人家的伴侣俊朗,你倒嫌起我了?”女子反驳。
男子连忙改口:“我是说,他们是郎才女貌。”
“那是当然,天生一对,你别妄想了。”女子道。
尉迟轻轻梳理着白马的鬃毛,抬眸望向远处谈笑风生的人群,翻身跃上马背。此时,那对男女调笑间,忽然传来高昂的马鸣,先是一惊,然后意识到这应是疾驰中的嘶鸣。谁如此不懂规矩,竟在宾客之间纵马?
众人寻声望去,一匹白马如风驰电掣般奔来。纯种马历经百年育种,身躯矫健,奔腾间勇猛狂放,令旁观者心惊胆战。
女子见马直奔她方才称赞的女子,惊呼:“小心!”
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惊呆,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别说她,就连霍衍和布莱克也未能及时出手。马场的驯马师纷纷出动,有人甚至掏出马鞭准备阻止这匹马。
“咴咴——”马蹄高高扬起,马头被缰绳牵引偏向一侧,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马背上的人。
鸢也与马上的尉迟四目相对,他在阳光下敛眉,深邃的目光透着冷意,鸢也紧握双拳——是他,尉迟!
布莱克回过神,连声道:“克里斯,是你啊!吓到我的客人了!天哪,你的马术堪比我最佳的骑手,怎会出这种事?”
尉迟拍了拍已安定的白马,淡然道:“可能是我初次骑这匹马,它对我有些生疏。”
霍衍面色不悦,低声道:“尉总若无法驾驭,一开始就该避开。”
尉迟瞥了眼鸢也,歉意道:“差点伤到姜小姐,实在抱歉。”
鸢也没有料到他会在马会上出现,还上演这一幕。稍作调整后,她轻笑道:“无妨,没伤到就行。”
他身着白色皮质马装,身形挺拔,如同上世纪的贵族骑士。他说:“弄脏了姜小姐的衣裳,于情于理,我都需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