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吓了一跳。
她娘亲刚走的那两年,也有过牙婆去他们巷子里挑过小丫头,听说是要送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极享福的。
只是当时的宁儿瘦小得猫儿一样,那膀大腰圆的壮妇看了两眼,觉得买回去未必养得活,便将她筛了下来。
是以在宁儿的心里,能做丫鬟,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燕翎骤然领了个丫头,要她赏名,叫宁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脸一下红了,却很认真地看着燕翎:“燕大哥,宁儿担不起。我,我不用人服侍的。”
她有些害羞,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好了,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的。”
燕翎一下子笑了起来,那对弯月似的眼睛望着她,喟叹地说:“好姑娘,你怎么这样乖!”
他把那小丫头往宁儿面前轻轻一推:“姑娘赐名,是她的福气。您不要她,她便没处去了。”
他眼看宁儿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这是侯爷特交代下来,青羽亲自去领回,专门服侍姑娘的,要跟着您一辈子的。”
侯爷……
宁儿有些犹豫,她并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那小丫头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宁儿,却并不催促。
宁儿望了望她,又看了看笑眯眯的燕翎,犹豫了再三道:“那叫春草吧?你可愿意?”
春草立刻跪下来给宁儿磕了个头,高兴道:“谢姑娘赐名!奴婢很喜欢!”
宁儿忙拉她起来,认真道:“轻易别跪了,你比我还小呢。”
春草却只笑不作声,俨然已进入了角色,把自己当作了宁儿贴身的大丫鬟。
燕翎打发了春草取药汤,却拉着宁儿坐下,细细跟她说:
“这是侯爷的意思。姑娘慢慢大了,身边得有个贴心人,我们和您要好,却也是轻易不进二门的小子。春草是侯爷亲自挑过的,定能合您的脾性。”
“只是她来得仓促,也没来得及好好调教,但不日姑娘就要进府。府里实在是人事芜杂,到时身边没个使唤得动的,便难免叫人使心眼来摆弄你。也堕了姑娘的威仪…”
听到进府二字,宁儿就已经呆住了。
其实这些天,虽然一直没见到侯爷,但她心里很清楚,侯爷对自己定是极关心的,要不然燕翎葛医师这些人,何须对自己这样关照。
宁儿原以为,侯爷能舍身从马蹄下救她,定是位温和善良的大人,但这些天燕翎他们说话间偶尔漏出来的,他们的侯爷是个极严肃冷峻、不苟言笑的性子。
宁儿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侯爷待她这样好,必定有些缘故。
但燕翎不提,她也不想主动去问。
不论如何,他们的善意与关爱,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信任,也是唯一她能给出的东西。
她本以为侯爷怜悯她孤苦无依,命人治好她的病,乃至再进一步,令人照管在身边。
这已是她毕生难以偿还、也从未体味过的温情。
但她也实在没想到,侯爷竟然想着带她入府!
她的睫毛颤了颤,那可是……
信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