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纳。
第二天,宋以恻拎着个小板凳,背着书包,来到了龙纳中心广场。他在昨天同一位置的卦摊前来回晃悠了两步,最后停在了卦摊前。
摊主是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袭黑布长衫,微微驼背,鼻梁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副老花镜,手上拿着一把破蒲扇,时不时驱赶一下四周的蚊子。
见一个不大的小伙子挡在了他的卦摊前,摊主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小孩儿,你来算卦的?”
“对啊。”宋以恻把板凳往摊主旁边的空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去,从书包里拿出卜卦用的家伙事儿,有条不紊地铺在了面前的地上。
他就是来算卦的。
不过,不是让别人给他算卦,而是,他要给别人算卦。
摊主见此不由一惊,鼻梁上的老花镜都滑了下来,“小孩儿,原来你是来抢我生意的。”
“也不一定。”宋以恻轻飘飘道,“你看那些奶茶店啊,炸串店啊,不都开在一块儿吗?吸引顾客嘛。”
“嘿!”摊主扑扇着并不存在的蚊子,声音有气无力道:“歪理挺多。”
“满老头,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啊?”一位斜挎着菜篮子的老妇人路过问道。
“哎,不是啊。”摊主姓满名河,是禁中有名的神算子,大家都习惯称呼他为满老头。
满河刚过五十,比路启山还要小个五六岁,但是看起来却要比路启山老上许多,憔悴疲惫,眼中似乎没有对明天的期望。
有一种将死未死的死气沉沉的感觉。
“小伙子,新来的?”老妇人是土生土长的禁中人,附近半大的孩子她都认识,但瞧着宋以恻面生。
“昨天刚来。”宋以恻摇着龟壳道:“老奶奶,要不要来上一卦?我的卦,上至祖宗八代,下至祖孙三代,无一不准。”
老妇人口无遮拦道:“我都快死了,还管他八辈祖宗,几辈祖孙的。”挎着一篮子的食物抬脚就走,嘴里还嘟囔着,“回去做个四菜三汤,死也得做个饱死鬼。祖宗孙子的,可给我做不了四菜三汤。”
宋以恻闻言一怔,“不是,这年头连老太太都不信算命这些了?”
按照传统,老太太应该是最舍得在这些虚的上面下血本的群体啊。
他扭头看向满河,一脸惊疑,“我们这个行业要没落了?”
满河苦笑一声,道:“在这一天能死上百个人的禁三角,没几个人信命。有那时间算命,还不如趁活着多扒拉两口饭。”
“什么?”宋以恻“腾”一下站了起来,“那你摆个卦摊,这不是误导我吗?”
还以为有生意可以做呢?
“我说怎么整个龙纳只有你这一家算卦的。还以为是一家独大,原来是根本开不下去。”宋以恻原本是打算分一杯羹的,现在才发现一粒米都没有。
“我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出来看看人。”满河摇蒲扇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来,“我啊,孤家寡人一个。”
宋以恻正瘪嘴生气,心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能就这么亏了呀。
他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想法。
诶?既然其他人不想算卦,那就给算卦的人算卦啊。
满河还不知道宋以恻已经惦记上了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狡黠的目光,和让他心里不禁一颤的不怀好意的笑。
“嗯?你要干什么?”
“要不,你当我唯一的顾客吧。”宋以恻笑吟吟地看着中年摊主。
满河怎么说也是个神算子,看着乳臭未干的宋以恻实在信任不过去,“你要是想赚钱呢,来,我给你两块钱,你去买块糖吃。”说着,他就从长衫底下的裤兜里掏出两枚硬币,要送给宋以恻,只当是逗小孩儿了。
宋以恻毫不犹豫地捏过来那两块钱,“你放心,我拿了钱肯定会给你好好算的。”
他只拿这钱当作算卦的钱。
满河也不管他,任由他蹲在地上摆弄着卜卦的一应工具。
宋以恻卜卦分析时,他一直失神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