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姐的真诚羞得伊一菊心脏砰砰乱跳,不说真话不行了:“朱姐,我妈留了个药馆给我管理。”
朱姐愣了愣,指指伊氏药馆的方向:“那家吗?”声音变调,红红的唇抿成了两瓣。
朱姐的情绪影响了邓先生,他隔着桌子拍拍她的手臂,侧脸问伊一菊:“你是伊万芳的女儿?”声音浑厚,磁性十足,语气里含着不确定。
他们认识我妈?伊一菊满腹的云雾缭绕,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的,你们在菊、菊镇呆过?”
“没有。”朱姐突然口气生硬,脸色陡然发白。她猛吸一口手中的香烟,把带着火星的烟头在桌子上狠狠按了按,掐灭了,扭头就走。邓先生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对着摊点老板说了句“我们自己买单”后,就惊慌失措地追朱姐去了。
一会晴空万里一会乌云密布,过山车一般的直上直下的情境变化搞得伊一菊头昏脑胀,捂着脑袋发了一会呆。非非的爪子搭到她的膝盖上,摇了摇她的腿,望着她的眼睛眼神纯净,眸子乌黑。她抱住非非,好久才缓过神来。忘记妈妈叮嘱的孩子注定要受伤的,她在心里下结论。
小小插曲破坏了心情,伊一菊寡寡淡淡地溜达了一圈,领着非非回家,继续上楼研究医典去了,书籍永远是最可靠的,投桃报李,回报丰厚,伊一菊背上的配方越来越多。这些天的坐诊经历给了伊一菊很深的感触: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些医典真是无价之宝,凭着它们,对中医一窍不通的自己救助了许多就诊患者。
元旦第二天,伊氏药馆的人跟昨天一样多。早晨八点前,伊一菊穿戴整齐,从后院穿过中院,从后门直接进入候诊室,打开电脑,摆好处方,等待第一位病人的到来。
八点整,门开了,一群人抬着一张床撞了进来,前呼后拥,乱糟糟的。伊一菊站了起来,这几天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中医讲究慢慢根治,如果是人命关天的急诊,最好去西医那里。看这群人的架势,床上的病人恐怕已经生命垂危了。
这群人一进来就把床丢到了地上,争先恐后地扑到伊一菊面前:“人死了,你这个庸医。”
“这是我哪天医治的病人?”伊一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昨天。”刘素芳冒了出来,“我妈昨天晚上喝了你开的药,今天早晨我去她卧室喊她,没回应,走到跟前一看,断气了。不错,我妈病了好多年,身体不好,病情好好坏坏,可她活得好好的啊,你是哪里来的医生?你一出手我妈就归天了,你不是医生你是杀人犯啊。”
伊一菊懵了。昨天的药是盛宣怀指导她开的,绝对不会出错啊。她被一群人围着,耳朵边全是他们的责骂与威胁,昨天悲悲戚戚的刘素芳今天变了一个人,突然躺倒到地上,呼天抢地,撒泼打滚,双脚把她的办公桌蹬得轰轰作响。
伊一菊吓得心惊肉跳,她跌坐到椅子上,看着面前这群人的围攻,泪水忍不住滚了出来。
王秀芝、彭刚、余庆安、李春梅都来了,他们挤不进包围圈,只好在人群外呼吁大家冷静,有话好好说。这群人哪里听得进,围着伊一菊,越骂越激动,有一个人看到她流泪后,竟然一把扯掉了她的口罩与帽子,口中骂骂咧咧:“熊包蛋,让大家看看你到底长了个啥样。”伊一菊急忙遮挡,对方力大如牛,她根本无回天之力,一张素素净净的脸露了出来,泪水糊满了脸颊。
人群里有菊镇本地人,指着伊一菊惊呼:“她根本不是医师。她是伊万芳那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女儿伊一菊,她大学学的是唱歌。”
人群一下子炸了,有人愤怒地伸出拳头,对着伊一菊的脸就是一拳:“你这个王八蛋原来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