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声，韩非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闷酒。

几人随即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才进来的施清身上，看见他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他们拒绝了罗网的“帮助”，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只是当施清进入屋内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杀意。

“就没有不杀韩国官员的办法吗？”

紫女见几人不便开口，为施清斟满了一杯才冰好的井水，柔声问道。

“要杀韩国的官员，最好还是要杀张开地的手下。”

“这一件事情做完姬无夜就必然会受到韩王的怀疑，不过……因为都是一些小官，所以不会影响韩国的朝政。”

“除此之外，韩宇身为韩国的四公子，身份尊贵，如果因为在相隔不久的时间遇刺，付出了某些代价，韩王必定会愠怒。”

“他会毫不留情地责骂姬无夜手握新郑的禁军，却没能保护新郑的安危，如此姬无夜的禁军兵权也就岌岌可危……”

“而姬无夜那时却并没有时间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承受韩王的怒火。”

修习鬼谷纵横之术的卫庄缓缓道来，将施清的想法说出。

他并非君子，只是一名鬼谷纵横客。如果目的有意义，手段有道理，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底线适当放低些。

“你这样的做法，其实是在将姬无夜推向造反的边缘。”

“如果他想要稳妥保住自己手中的兵权，必然会做一些事情来反击，重新夺回韩王的信任和需求。”

“而你口中的天泽……就是他手里最好的利用对象。”

施清点头，平静回道：“的确如此。”

“抛开夜幕之主的身份，姬无夜本人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将军，他的命不值钱。”

“但是因为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下面的人想要动他，不付出一点代价恐怕很难制造出机会。”

“呵……韩非，你要想清楚，这是乱世……”

“姬无夜眼下就是一只得势的野兽，并且复仇的心理极强。现在你不愿意掉一块肉杀死他，日后他或许会把你整个人都吞进去。”

“你现在的心软，只会酿成更大的灾祸，而且你也清楚自己阻止不了。”

韩非无言，指尖揉捏着白玉制成的酒杯，面色变得十分严肃。

“如果我们因为要杀死野兽而伤害无辜的人，那我们与野兽究竟又有什么区别？”

施清注目韩非，对方眼中仍有坚持，但这份坚持在他的眼里就是固执和执拗。

“是，你是君子，你了不起，你清高。”

“可现在你是一个连自己在意的东西都保护不了的人，你觉得还有资格在这里谈高尚吗？”

“你自视才学过人，以为全天下的所有事情都能够找到一个完美稳妥的解决办法。”

“哼……可事实上，没有罗网，没有紫兰轩，你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司寇，甚至连司寇这个位置都捞不到。”

“韩非，你要看清楚自己。你很聪明，哪怕放眼七国也是绝顶，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帮助你做到什么样的事情。”

“但你也需要明白，你的过人才智是因群策群力而强大，如果只有你自己，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施清谈话间丝毫不给韩非留情面，言辞犀利，甚至具有攻击性。

“你要和我讲无辜，好，那我就在这同你好好讲讲。”

“你说我要杀掉的那几个官员无辜，那张开地手下那几名被夜幕暗杀的官员，他们难道就不无辜？”

“你没有办法否认，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可就在他们死的时候，你选择去保护他们了吗？”

韩非已然放下了手中杯盏，双拳紧握。

“无辜……这一定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两个字。”

“身处乱世……何来无辜？”

“乱世之人许多，所谓无辜者又何曾少？当这个数字多到我们仅凭个人之力没有资格去拯救的时候……”

“那就是天下尽管无人不无辜，也再无人称得上无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