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晚舟听他骂自己“不分尊卑”,显然与先前岳朝阳一般,认定自己比云梦遥她们矮着一辈。
即便他生性如何洒脱,但接连被人贬低,也不禁心头不爽,脖子一扬,便欲出言顶撞,却被云梦遥从旁拉住。
云梦遥轻声说道:“这便是岳朝阳的师父,常青峰首座沈青衣。”
说完,她向沈青衣行了一礼,恭敬道:“启禀青衣师叔,晚舟哥哥是膳食坊沈先爷爷的徒孙,与我平辈论交,算不得不分尊卑。他……”
话未说完,便被沈青衣打断:“吃里扒外,同门相残,不知规矩;同门受辱,袖手旁观,不知情谊;拉拉扯扯,打情骂俏,不知廉耻!练师姐瞎了眼,竟教出个无知无耻的东西!”
云梦遥或许清冷高洁,或许天资聪颖,但无论怎样,终归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从小师父疼爱,何曾这般被人骂过?
沈青衣不问青红皂白,便在顷刻间给她定下三重罪名,竟是一件要比一件严重,尤其是那“不知廉耻”四字,更是宛如一柄尖刀重重扎在她心头!
她一时间又是委屈伤心,又是愤怒羞愧,仿佛天塌了一般,眼框里泪珠乱滚,脑中一片混乱,嘴里只反反复复念叨:“我没有……没有……”
沈青衣道:“是是非非,桩桩件件,我看得清楚,听得分明,事到如今还说没有,真当我是眼瞎耳聋么!”
渔晚舟听得气往上冲,这沈青衣口口声声不离“规矩”二字,偏偏说出话来却是句句毫无道理。眼见云梦遥饱含委屈,不禁义愤填膺。
一时间似乎忘记此人是随手便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危险存在,竟是不管不顾,大声骂道:“老乌龟,你眼睛不瞎,耳朵也没聋,就是脑袋不大灵光。左脑装着清水,右脑塞着面粉,不想问题倒还罢了,一思考全成了浆糊!你晃荡晃荡脖子上那颗硕大的顶罐好好想想,自己可曾分过尊卑,守了规矩?”
他话音刚落,便见沈青衣的目光如两道闪电直射过来,心头登时“咯噔”一下,陡然一惊:“他姐姐的遭了!这老乌龟发飙,小爷今日要完蛋归位!”
云梦遥眼中含泪,恍如梨花带雨,见渔晚舟替自己出头,满心委屈中生出几分欢喜,担忧沈青衣伤害渔晚舟,暗掐法诀,严阵以待。
却见沈青衣双目紧盯渔晚舟,呼吸沉重,颌下短须微微颤动,显然是在极力克制心头怒火。
沈青衣冷哼道:“小畜生牙尖嘴利!本座倒要听听,我究竟哪里不守规矩,哪里又不分尊卑了?今日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即便你是‘神仙’前辈的弟子,本座也要亲自出手惩戒!”
他一生从不胡乱伤人,每每动手,必然会先将对方罪行错误一一数落清楚,无论如何都要站住一个‘理’字。
即使迫不得已率先出手,也会在事后将道理补上,立求做到不落人口实,这才有了今日执掌云峰门规的地位与‘正直无私’的盛名。
是以,他此时虽然心头怒极,却也竭力忍耐。
这也是他刚才见爱徒受辱,盛怒之下依旧只是出言教训,却不贸然动手的原因。若非渔晚舟出言骂他,只怕此时已然将云梦遥抓走以门规处罚了。
事已至此,渔晚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想:“听他口气,小爷即使说得不对,也不会丢了小命。既然已经得罪了,倒不如先骂个痛快再说!”
当下不紧不慢的扳下一根手指,说道:“第一,小爷我来问你,这岳老兄可是你的徒弟?你是否因为寻他才来到此地?”说着往岳朝阳一指。
沈青衣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渔晚舟道:“那便对了!小爷我既没请你们到这里来,更没巴巴的赶到你们那儿去,你师徒两个不请自来,虽为不速,但终归是客,小爷我说你们什么了没?”
说到这里,情绪似乎颇为激动,一指胸口伤孔,怒道:“小的先来疯疯癫癫,莫名其妙将我重伤,老的又赶来指指点点,不分青红皂白骂我朋友,可有半分客人的样子?哼哼,恶客欺主,说你一声不守规矩难道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