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问题不大。
却未见她离开教堂的身影。
可能是对于因为同族的特殊态度?抛开任务的需要,甘愿涉险去寻找一个人的下落是我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
勉强记住了她的味道。
深夜时跟随痕迹,逐步探索,来到了我最不想接近的一栋建筑之前.......
像是座古堡,有些年头了。
外层还算干净。
只是,真的很臭。
是名为【死亡】的臭味。
“还真是,不妙啊.........”
强忍着不适潜入其中,在那一片黑暗当中,我能感觉到的事物不多;作为兽族而言,嗅觉被封闭的情况才最棘手。
更何况,这里机关太多了。
像是入侵某种财宝库和墓穴一般,到处都有可以触发的陷阱,很危险。
完全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如果那女孩已经遭遇了不测的话,我来这就没有意义了;但.......既然血腥气这么浓,怎么想都不会是简单的地方。
说不定,我要的情报就在这。
关于『教主』的身份。
以及他所想要执行的大业。
——【重生大典】
复活的是什么,不清楚;进行这一仪式的条件,我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有关于『受恩者』的关键。
因斯科特那『白色骑士』身份的影响,我也变得有点多愁善感;抛弃利益而追求感性的事,不再是不可能的选择。
无论如何,说服了自己。
也克服万难到达了那个房间。
最为精致的廊房与主门。
这里就是味道的尽头。
亦是血腥气的核心。
出于不安,拔出了腰后别着的匕首,这种程度的防备真的很草率;倘若要正面作战的话,我对自己可没什么自信。
就这样推开了门。
伴随着脚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
走入其中。
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张古朴的桌子,以及一套仪式的工具。
书,蜡烛,刀,与一叠纸。
“难不成是猜错了?”
翻了翻那一叠羊皮纸,发现上面写的尽是些看不懂的词汇;非要说提取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大概只有【献祭】一词。
再往后就是名单与流程。
为了复活那所谓的【神】。
这显然是归于禁忌魔术范畴内的事物,早已经不是冒险者能解决的了。
能否实现并非我该考虑的事,自打注意到那和女孩手臂上相同的纹样后,我就发觉了不对劲,想要立刻离开是非之地。
不曾想,被主家堵在屋内。
“嗯.....您也是来祷告的吗?”
“可要好好预约才行啊~”
☆☆☆☆☆☆
大约在四年前。
『明日之星』小队与『dead end』小队被同一个人轻易的击败了。
赤龙山脉的风雪记忆犹新。
『龙神』的威压更是恐怖。
那次,我就产生过逃跑的想法,完全没有余力思考更详细的事;其他人都在战斗,我却做不出任何有效的贡献。
这是我离队的根本原因。
在找寻到人生意义之前,我并不打算回到克伦威尔;在改头换面,意识到错误之前,我没有脸面去见斯科特。
那时有伙伴。
但现在行动的只有自己。
回忆起一生所学的技能,尽力加快速度,打破窗户从高层跳了出去;摔断什么也无所谓,疼痛只会让我更清醒。
按照行动标准,『hidden』的成员在执行任务时,必须配备三个以上的烟雾弹,以及各种隐蔽所需的装备道具。
我比别人多带了钩锁。
正因如此,弹尽粮绝甚至绕迷宫战术都没用的情况下,才能逃出那古堡。
哪怕慢一秒都有可能死。
像是强行跑完了体能训练似的,疲惫感夸张到了我难以想象的程度。
城里的所有人都是『受恩者』
『冠月教廷』的信徒。
他们大概与『教主』存在某种联系,能够间接定位到指示的目标;也就是说,我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同一张脸。
艰难的摸到了城外,却发现不管怎么走都出不去,只是在原地绕圈子。
连鼻子都不好用了。
准备了三天量的干粮,因为逃跑时扔掉了包,所以只剩几根放在身上的肉干;吃完以后,总归是撑不住饥饿的痛苦。
紧绷的精神使状态极差。
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角落。
未曾设想,这里只有一片尸骸。
大坑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的死状都很凄惨,七窍流血,暗淡的皮肤之上,唯一亮着光的只有那纹样。
此前见过无数次的赤红骷髅。
与不祥的魔法阵。
“为什么要亵渎神灵?”
“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进犯?”
“为什么来?!”
脚步不稳,向后退,碰到硬东西;僵硬的回头看,才发现是那位亚人女孩。
只不过,面色煞白。
眼瞳中流下血泪。
毫无生命的气息。
就像是被丝线吊起来,机械执行着固定好的动作的傀儡一样阴森。
我确定,那就是尸体。
一瞬间,思维停滞了。
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都只是一场噩梦。
无论路上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色,都没有停下脚步,只想要突破这屏障。
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筋疲力尽之时。
才停下了步伐。
扶着墙,艰难的呼吸着。
眼前所见的一切,除去血色之外,再无洁净........目光所及之处均为恶虐。
最终,扼住我心脏的是——
【不甘回忆的噩梦】
那是十几年前,我们部族还在流浪的时候;那时的我年纪还小,并不清楚外界的残酷,总是好奇这好奇那的乱跑。
害长辈担心。
起初没什么事,可因为毛色独特与女性身份的缘故,我被奴隶贩子抓去市场,当成了廉价的货物随意的抛售转手。
也因为反抗而被痛打。
幼小的心灵不懂何为讨好。
身为兽族,血脉中的野性不允许我活成这种样子;即使被打的血肉模糊,浑身疼的动不了,好几天都没有饭吃......
都没有停止抵抗。
我也清楚。
他们现在没胆量杀我。
在买家到来时乱咬一通,双拳难敌四手又被抓了回去;这次大概是真的将行就木了,发抖的同时,感受生命的流失。
我不明白有什么错。
族群的大家也不明白。
只是因为有人的地位高,权力大,就能毫无顾忌,残忍的将我们宰杀圈养。
我亲眼见到过同胞的惨死,以及他们对我们生命尊严的践踏......很讨厌。
而且怎么想都不公平。
也就自然滋生反抗。
那天我被救出来了,成为了冒险者;但也因为浑身的伤疤与稀有病,深深的隐藏了自己的情感,不想向外透露任何事。
痛苦留给自己就好。
此后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目标是贵族或商人,我就不会抱有好脸色;训练的技能,也会被运用到不幸当中。
我很高兴能成为守护者。
因为这是我人生的价值。
不管是在克伦威尔兼任贫民窟首领,还是『明日之星』的队员,以至于如今为TUB工作,正是因为寄托着那抹情感。
劫富济贫?
其实,这并不局限于金钱。
精神世界贫瘠的我,总会想要依靠乐观的人,模仿着对方的举动,认为这样就能变得快乐,并不在意是否现实。
盗贼?却也并非偷窃。
我最想偷窃的........
其实是缺失的幸福。
缺失的童年。
“喂,菲提”
“发什么愣呢”
“你该不会又想偷懒吧?”
我原本并不是开朗的人。
只是,在得到引导后,才真正的发觉本心;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为别人撑把伞,将这无端的痛苦驱散抹尽。
最后方才醒悟。
如今的生活已经很美好了。
我有了新的追求。
有了新的伙伴。
逐渐回忆起现状,而突破禁锢,挣脱幻境,逃出了『受恩者』的同化。
再到真正清醒过来时。
便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以及.....尊敬的队长先生。
“消沉可不是你的风格”
“走,咱们一起打穿冠月教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