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上中天，

更夫已经打过三更天。

疯驴子的鼾声和马匹偶尔的响鼻声交错，

唯一能动的喽啰在院子里值夜，但也早已睡得香甜，此外再无人活动。

得益于白天的出手，将其他喽啰都送进了医馆，苏唯分到了一个单间，相对要方便不少。

关于上山的事，即使是对于他，疯驴子也并未详细提及，

只是说让他安静等待，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行事。

苏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早些时候已经暗中给江守职传递了讯息，表明自己成功取得疯驴子信任，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

按照时间，接头的人该来了才对。

咕咕……咕咕。

窗外传来一阵雀鸣，苏唯心下一动，摸了出去。

跟着声音翻墙过巷，绕了一转来到条死胡同，

墙上店铺开张、空屋招租、江湖医生招揽生意的招贴都已经泛黄腐朽，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

这时，一个瘦削青年于胡同口现身，将苏唯堵在了里面。

他看着胡同深处的苏唯，视线来回打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质疑，随后他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我是江河，你就是苏唯？”

江河？

竟然是他来接头。

苏唯当然听说过。

江守职的亲侄儿，衙门最年轻的捕快，这是底子。

良平县衙门武学天赋最好的天才，有望进入牧天府的新星，这是面子。

面子底子俱佳，也算是个人物。

在预备班时得知，最快习练成基础拳法的便是此人，仅仅用了一年不到。

当然，现在已经是第二快。

按理说两人并不认识，对方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敌意。

见苏唯不答，江河失去耐心，皱眉打破了局面。

“姓苏的，我们收到你的传讯，已经安排布置好了下一步计划。”

“衙门已经将城里几处确定的窝点包围，包括走山帮在内，下半夜会收网。”

“走山帮这边需要保密，由我单独负责，到时候我会开个口子，将你们漏出去，你借机上山，不可出现差错，明白了吗？”

“我说。”

苏唯打断了他的训话，似乎有些困惑：“你在教我做事？”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不是你的下属，反而是江守职请我来替朝廷办事的，是衙门求我卖命，不是我上赶着送死。”

苏唯有些遗憾的摇头：“肩负这么崇高的使命，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同志。”

旋即他又开口：“而且，江守职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跟我谈事情，先聊好处。”

“……”

月光也照不亮江河又红又黑的脸色，从额头的青筋看得出来这位小江大人此时很生气，但又骂不出什么粗鄙之言，

所以说有时候家教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事讲究个你来我往，不会反抗的对手毫无意义。

苏唯一时间兴趣缺缺，冲他一摊手：“东西拿来，回去开工了。”

江河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抽出两本精心保存的抄本，手背有青筋鼓起，许久才不情不愿的递过去。

苏唯即将走出胡同，江河才终于忍不住，背对着开口。

“苏唯，我不知道叔叔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种离经叛道、唯利是图的人。”

“但就算你是在趁火打劫、浪费资源，你要的东西我们也都给了。”

“要是你敢拿好处不办事。”江河手中的官刀微微出鞘，“或者甚至你敢同流合污，做出伤害百姓、违背大夏律法的事……”

他吐出一口浊气：“稍后行动我会露出破绽配合你，总之，任务关乎一方百姓福祉，你我可以死，任务必须成功，祝你顺利。”

转身看去，却只看到苏唯消失在转角的衣摆。

“……”

白净的脸越看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