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铭看到何樰的反应,赶向前几步,薛神医也凑近了看,两人都不认识眼前的病人。
何樰给了珂儿一个眼神,珂儿会意,走到门口守着,其实她不用守,也不会有人靠近。刚才何樰擦拭伤口,一盆接一盆血水端出去,恶臭无比,黄千跟那几个家丁,早就躲得远远的,恨不得一脚溜出小院。
“是覃昭,混进宁王的大营做暗线,给北静王提供情报。不知怎的,竟流落在此,还受到这般折磨。”何樰向林子铭跟薛神医解释道。她一脸疼惜,担心的看着血肉模糊的覃昭。而覃昭,眼里已经噙满泪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宁王?”林子铭疑惑道:“宁王的人马已经尽数被杀,并没有留活口。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在战场上留的伤,何况,若是战中受伤,如今过去两个多月了,也该愈合了,怎会如此?我怀疑……”
“不用怀疑。”薛神医打断林子铭的话:“他是被人施了酷刑。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长时间虐打导致的这一身伤。”
“若我猜的没错。”薛神医继续说道:“他们是不想让他死,附近的大夫又医治不了,只能将他毒哑,才请我们来医治。免得他说出什么秘密来。”
“又打又治,算什么回事?”林子铭不禁皱眉。
“哼!”薛神医冷哼一声:“只怕他们留着他还有用处,却又对宁王的死非常愤恨,迁怒于他,对他施以酷刑,发泄私愤。打得太过,眼看人要断气了,又不得不请人救他一命。”
何樰越听越悲痛,看着满身伤口动弹不得的覃昭,泪如雨下。
手里微微发抖,擦拭放药都不成了。
“你先休息一会,我来帮他清洗伤口。”薛神医见何樰太激动,想把她换下来。
何樰让薛神医处理伤口,自己却没走,依然在旁边帮忙。
薛神医突然想起来,提醒何樰:“快,他醒了,得用麻弗散,要不一会又该疼晕过去了。”
何樰恍然惊醒,直怨自己怎么忘了这一层。
将麻弗散溶进温水,何樰想喂,覃昭却微微摇了摇头,不肯张嘴。
何樰不解,身后的林子铭却开口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怕疼,怕自己喝了麻弗散,昏睡过去,醒过来却发现我们都不在了,一切都是一场梦。”
何樰望了林子铭一眼,她竟不知道林子铭有这细腻的一面。
其实,不是林子铭细腻,他是感同身受,在战场上,无数次受伤,无数次几乎要面临死亡,他咬着牙,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得活着回去见何樰。
这个原由,林子铭是不会说出来的。看到何樰默默赞许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再出声。
“覃大哥,别怕,我会一直在。”何樰柔声劝道:“清洗创面会很疼,我看不了你受罪,就当是为了我,你把这麻弗散喝了吧。”
一颗硕大的泪珠从覃昭眼角滑落,他听话的张开了嘴,就着何樰手里的汤勺,一口一口,喝下去。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何樰的脸,直到扛不住麻弗散的作用,昏睡过去。
花了半天时间,总算上上下下,把人给收拾干净,包扎上药。房间里没有烧木炭供暖,何樰跟薛神医却忙出一身汗。
何樰让珂儿把黄千喊过来,神情冰冷,用埋怨的语气吩咐道:
“病人我们接了,就必须要治好,否则坏了神医的名声。但他伤得实在太重,随时都会死掉,我们不放心,所以恳请袁老爷,让我们住在这里,直到把人治好。还请老爷放心,饭食我们自己会做,你们只管留一个侧门,让我们进出,采买食材跟药材即可。若不放心,可以让人继续守着院子。但不能妨碍我们医治病人。若不答应,我们马上离开,林神医不救,你袁府这个病人必死无疑。”
何樰没忘记薛神医已经改名林神医这事,为保对方能听清,她还特意加重了“林神医”这三个字。让人以为,他们非常看中神医这个称号,绝不会让别人干扰,砸了自己的招牌。
黄千应声去找袁老爷请示,很快回话:“老爷说了,只要人不出这个院子,随便你们折腾,人能救活就行。院里的空屋,随便住,但吃的用的,你们自己负责,袁府只出那一百两诊金。”
“他还真抠门,多给一两都不肯。”何樰假装生气袁老爷给的诊金太少,做出一副为银子才救人的样子。
黄千不敢出声,早就躲一边去了。
被安排到这个院子的家丁都觉得晦气,包括黄千。所以,何樰一说,让他们最好躲远点,别打搅她医治,他们就像得了恩赏一般,各自找地儿躲懒去了。只一样,正门侧门都死死守着,只要那半死不活的人还在屋里,其他人进出,他们谁都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