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江淮,已隔半年有余。
钟伯钟婶的欣喜若狂,大伯一家的热情款待,让何母热泪盈眶。
但她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带着何晟何樰,去给自己的夫君上坟。
何墨的坟头,秋草枯萎,何樰跟何晟两人一颗一颗徒手除草,又覆上新土。
何晟在坟前跪地叩拜,嘴里喃喃自语:“父亲,孩儿来看您了。父亲,您看看孩儿,孩儿如今,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会努力进取,壮大自己,保护母亲,保护姐姐,保护咱们的墨香居……”
何母已经泣不成声。
何樰默默陪着。
她的身后,是两眼暗红,不断拭泪的钟伯钟婶。
珂儿小翠在何樰旁边站着,也是鼻子发酸,不胜唏嘘。
回到墨香居,还未进屋,就有门房急急出来告诉何樰:“姑姑来了,此刻正坐在正厅,看起来很凶,夫人小姐千万小心。”
“姑姑?”何樰跟何母面面相觑。不知道远嫁江北的姑婆为何突然登门,又这样来者不善?
何樰的姑姑,叫何絮,生在何墨之后,何砚之前。
所以,她称何锥何墨大哥二哥,何砚是三弟。
何樰让弟弟去书房跟杨老先生念书,自己扶着母亲,去书房见那来势汹汹的姑姑。
走近正厅,果然见姑姑正大喇喇坐在主位,完全不把墨香居的主母放在眼里。她丹凤眼,柳叶眉,肤色白皙,却嘴唇细薄、目露凶光,一副刻薄相。
何絮长得漂亮,从小就受父母宠爱,又是女儿,老人不舍得让她吃苦,一味迁就,纵得她有些蛮横无理。加上何家本就是江淮大户,她更是目中无人。
但她早就嫁到临近江淮的江北城,两个都城之间,来回也有两三百里,很少能走动。
这次专门赶来,又是一副上门质问的样子,何樰大概能猜出她的来意。
两人进门,何樰刚堆起笑脸,想问声姑姑好,却被何絮打住:“收起你那副讨好的嘴脸,我可不吃这套。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且出去,我有话跟你母亲说。”
一进来就给她下马威,何樰倒不用客气了。
“姑姑这是哪里话。我母亲如今身体不好,府里的事都是我做主。姑姑有事,只跟我说便可。”
何母林氏刚从夫君的坟上回来,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体力不支。但何絮不为所动,依然咄咄逼人:“二嫂,这墨香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孩子当家了?我二哥虽然去世了,但你好歹还是他的遗孀,怎能放手不管,让一个不懂事的女娃胡乱折腾?”
何母苦笑了一下:“三妹有所不知,我身体一向柔弱,不堪重负,何樰也已二十有余,哪里还是女娃?她是夫君的嫡亲血脉,府里的事,她当然能做主。”
“你少跟我说什么嫡亲血脉,你们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何絮指着何樰,质问她:“你随便找个娃儿回来,冒充二哥的孩子,想侵吞二哥家产,是不是?”
何母腾的站起来:“三妹休要胡说,我自己的孩子,难道我都认不出来么?”
何絮一脸鄙夷:“二嫂当然认得出来,来个阿猫阿狗,你都会把他当成亲儿子,有了这个傀儡,二哥的家产全由你母女霍霍,谁不知道你们的伎俩?”
“三妹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的诋毁人?”何母又气又惊,竟潸然泪下,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