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死讯,李治为父亲的身体恢复更快些,一直让人瞒着,最终还是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在得知长子死讯后,李世民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夜晚也睡不着觉,
哭得肝肠寸断,任是谁劝也没用。最后,还是李治说了一句:“斯人已逝,无法挽回,陛下又何必不爱惜自己,让阿兄在天上担心?”
李治所提到的阿兄,就是死去的李承乾。
闻言,李世民才有所缓解。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双眸直直地望着天花板道了两个字:“极是”他知道李治隐瞒长兄死讯的一片心意,故而,他有了一种全天下都有可能背叛朕,唯有李治不会的心理。
这时,武氏端着一碗粟米粥,裙尾摇曳地来到他们父子面前。“殿下”莺声燕语传入李治耳中,好似清泉穿过石头般。他转身满意地朝武氏绽开笑容道:“还是你贴心,知晓父亲此时不宜用得太荤腥。”
武氏却谦虚地摇摇头笑道:“这都是姨母嘱咐妾这么做的。”又转而对李世民道:“陛下用碗粥吧,您已经三天水米不沾了。”
看着武氏手中的粥,李世民微微颔首,接过粥碗却只喝了一小口便放下。李治见状,轻声道:“父亲,多少再用一些吧。”
李世民轻叹道:“朕实难下咽。”
武氏赶忙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阿兄在天有灵,也定不愿陛下如此折磨自己。”李世民沉默片刻,缓缓道:“罢了,朕再喝一些。”武氏与李治对视一眼,皆露出欣慰之色。
两人伺候李世民用过膳食后,李治起身将父亲放在锦被上的,枯瘦如柴的手握在掌心里。只一下,他便被唬得松了下手。父亲的手不但瘦骨嶙峋还十分得冰凉,握着就像握着冬天的冰雪般。
看着父亲的睡颜。正当英年的父亲却因病魔的折腾,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苍白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颧骨高高隆起显得脸颊像是塌陷下去了般。他躺在那里除了起伏的胸部,与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了。李治只觉得,腔子里的那颗心,像被人撕扯了般疼到窒息。
虽说,父亲若哪天不在了。皇位,天下都是他的了。届时,理想,抱负都能逐一实现。这或许,对于一个太子来说是好事。
虽说十几年来,目睹和经历了无数次宫廷倾轧,权力斗争和同室操戈,他早已不再是单纯的雉奴,早已将自己历练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他的心已变得坚硬如铁,冷酷无情。他可以为了权力,为了皇位算计所有人。对付起政敌,手段犹如雷霆利箭。
然唯有父亲,唯有对父亲,他也唯有一次算计却满心愧疚。
十多年来,不是有慈父的保护和宠爱,信任和栽培,他李治又焉能有今天?尽管中间,父亲犯过糊涂许诺李泰的太子之位,他因此埋怨过父亲,但一切都过去了。事实上他赢了。父亲最终,还是将天下交到了他的手里,他还有甚可怨恨的呢?
李治将心爱之人的葇媞握在掌中温柔道:“你累了,回寝殿休息一会儿吧。这些日子多亏了曦月,不然陛下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
“好的,九郎。你也要保重,国事要紧,妾只要你保重身体。再年轻也不是铁打的人,那年你突然急发头风妾都快吓死了。”
李治弯起是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调侃着说:“瞧瞧才多大点年龄就这么絮叨了。”心里却甜得好似吃了麦芽糖般。
凝视着武氏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治脸上露出了宠溺又感激的笑容。
正在这时,听得殿外有宦官禀报“至尊醒了没?太中大夫刘洎前来探望至尊。”嗓音阴柔而尖细中带着沙哑。
没有应答,李治走下台阶,掀起幔帐走出了内殿。
恰巧,见到了殿外的人。何止只有刘洎,还有褚遂良、马周、韩媛和王右成几个人。“臣敢问太子殿下,陛下他,怎么样了?”问此话的是他的少傅,太中大夫刘洎。
李治却道:“您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您。”
刘洎悻悻地“哦”了一声儿,低着头进了内殿。
望着刘洎的背影,褚遂良皱了下鼻翼,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他的这幅神情,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李治的眼中。李治怎会不明他心底藏着的猫腻?可是令他不解的是,褚遂良在算计刘洎,那么马周呢?
难道…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刘洎才从内殿走出来唉声叹气,一脸的哀戚之色。韩援飞速地瞟了一眼褚遂良,恰见他给自己使眼色遂上前问道:“太中大夫,陛下病况如何?”
刘洎摇头叹气道:“看样子,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