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宝塔六层厅堂里,李承道、金大升、张牧云各分主宾而坐。
至于那个张度支,自觉身份太低,不配和众人同坐,故而托辞未来。
寒暄之后,金大升呈上了审问所得的招状,十来个度支对自家罪行俱都供认不讳,并有签字画押为证。
张牧云则呈上拟定好的账目,是他和张度支两人商议后,觉得各个世家能接受的最大底线。
李承道仔细看过之后,轻笑道:“这些蛀虫卖起主家来倒是干脆,看他们供认的数目,可比张度支拟定的要多得多。”
金大升笑道:“这些人都是软骨头,唯恐说的少了还要挨打,自然个个招认的痛快。”
张牧云则解释道:“他们招认的,是上任府库执事离去后到现在三十年的数目。”
“李道兄持这些人画押的罪状上门讨债,大小世家为了脸面,应该会上缴些丹药平息此事。”
“但若是要的太多,他们拒不交付,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李承道还未说话,金大升就冷哼一声:“供词在手,他们敢不认账?当正清院的门规是假的?”
张牧云笑道:“神将不知,吾等世家之人,也在家中养了丹师,炼制各种灵丹宝药来培养家中嫡系。”
“这些从丹鼎院贪墨来的丹药,多是用来供旁支子弟耗用,或者用来招募门客。”
金大升生怕李承道不敢朝王家动手,怪眼一瞪:“那又怎地?我率五百扛鼎力士供道长驱使!还怕他门客众多?”
张牧云拱了拱手:“神将威猛,他们自然不敢向您动手。”随后就不再多说,让金大升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承道开口道:“张道友的意思是,我们若要的太多,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推出些旁支子弟和门客来顶缸。”
“反正丹药是那些人用了,让他们出来伏法认罪也是正理,到时候我们要么退走,要么杀人和世家决裂,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金大升不由皱眉道:“这些人居然如此卑鄙?咱们本占了道理,就这么任他们拿捏?”
张牧云也转头看向李承道,想看他如何应对此事。
李承道坐在正中诸位,手指轻叩茶案,思虑片刻后开口道:
“我看咱们拟定的这个‘底线’倒是可以再往上提一提,只要谋划得当,未必不能成事。”
当然,这其中还有混元丹炉的原因,只是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张牧云面色一变,劝阻道:“李道友还请三思而行,我所拟定的数目,能使此事风波可控。”
“就算那些世家中的上层人物知晓此事,也大多是一笑置之罢了。”
“若是这数额再大些,那些家主、叔伯长辈或许不会过问,但难免要有金丹子弟下场了。”
李承道缓缓点头,又道:“我看此事需因势利导,软硬皆施才有成功的可能。”
“我要讨债,如果本着一个世家也不得罪的目的,那岂不是成了讨要施舍一般?”
“故而需要有强硬的手段,先选一家,由金将军带力士天兵上门讨债,一丝一毫也不让步。”
“若他们真要撕破脸,推出些旁支子弟顶罪,那就按照门规来办,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也叫人知晓我这府库执事不可轻辱。”
“再来软的一面,选出几个声望高的世家,由张道兄去暗中游说,许下好处,让他们带头足额、超额上缴丹药,以补足府库亏空。”
“如此双管齐下,待过个三两天,等风声散开之后,咱们再派人挨家挨户去催,事情估计也就成了。”
张牧云有些心中没底:“道兄计划虽好,但真施行起来却不容易。”
“先不提立威之事,只说让我游说人家带头上缴丹药,还得是足额……这怎么可能?
李承道哈哈一笑:“空口白牙自然不成,此事非许下重利方可!”
张牧云叹息道:“李道兄,你和我做的这事儿,本就是无本的买卖,哪来的重利许给人家?”
李承道收敛了笑意,低声嘱咐道:“此事却也不难,你可选三四个门风严谨的世家,向他们透露,就说我能炼制黄芽丹。”
“若他们此次肯以超额三成的数量上缴丹药,日后便是我丹鼎院的贵客,只要他们备齐了材料,我便出手为他们炼丹。”
“任凭这些世家再是豪富,家中总会有根骨不好的子弟,有这黄芽丹做香饵,还怕他们不上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