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母亲也是身不由己。”
听完这个故事,挚启暗暗松了口气。他曾想过父母也是如袁汉那般视众生如蝼蚁,如今知晓了真相,对他来说这一种莫大的慰藉。
不过该问的,他还是会问。
“父亲母亲四十年前可曾到过建康?”
挚亦与云韫闻言猛地抬起头,彼此交换了眼神之后,依然是由挚亦开口。
“你是想问陶家之事?”
挚启轻轻点头,挚亦沉默片刻之后才选择继续。
“建康陶家的先祖,算是我们的同辈人。这些年因为袁冰的缘故,往生殿对他们还算照拂。”
说到这里,挚亦突然顿了一下。随后看向窗外的双目收回,话锋也随之一转。
“四十年前陶家大火,满门被灭,的确是我们所为!”
“真的是……”
“我们知道当时你也在城中,还知道陶家的独女与你关系亲密。”挚亦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当时界山上不少人对你的成长很不满意。”云韫突然接过了话头。“而儿女之情对执剑人的影响最大,要是我们不做点什么,他们就会直接插手,逼着你去杀人。”
“可陶家人……”
“陶家是无辜的,我知道。”云韫神色黯然。“可你与陶家的关系已经触碰到他们的底线,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界山上的其他人出手,这就是往生殿的行事风格——剪除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数。”
“还真是霸道!”挚启恨恨道。
“那位陶家姑娘?”
“她很好。”知晓了真相的挚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慰着云韫。
“可我听凤姑说,你们已经形同陌路了。”
“终究是杀父之仇。”挚启长叹一声。“不过不打紧,此行多半没有回转之日,只要不想见,时日久了,这段仇怨迟早会淡忘。”
挚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他,毕竟这段恩怨源于他们。云韫回响着挚启这段心酸的话,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不打算回去了?”
“回去?”挚启有些茫然的看着云韫。“往生殿还会留我们活口、放我们回去?”
“外面那些人我不清楚,你一定会活着。”云韫十分笃定的说道。
“我?”挚启思索了片刻。“母亲可知道往生殿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殿主所图,我们也不清楚。但据这次几百年的所见所闻,我们猜测他的最终目的,是想让这把剑活过来。”
“活过来?”
挚启将往生剑握在手心,仔细打量了许久,也不明白所谓的活过来是何意。
“莫不是生出剑灵?”
挚启话一出口就觉察到不妥。袁建执掌往生剑之时,生出了袁魂此等堪称妖孽般的剑灵,却终究还是死在其生父之手。可见剑灵,也并不能让往生剑活过来。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云韫摇了摇头。“其实不用纠结此事。你既然到了这里,终究是要登顶的。到时候见到了殿主,一问便知。”
挚启闻言一笑释然。正如云韫所说,都已经走到了此处,即便提前知晓了答案,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不如泰然处之,静待结果便是。
得知父母的诈死离开以及陶家之祸都是被迫,挚启心中轻松了不少。尽管这改变不了挚、陶家仇的事实,至少让挚启可以坦然面对。
放下心中两块大石之后,挚启彻底融入了团圆的气氛中。
他和父母谈起这些年汤溪镇的变化。从挚家商队的延续到镇子的日益繁盛,从老一辈的离去到新一辈的成长,几乎将汤溪镇这四十年的变化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当听说相熟之人相继老去时,云韫脸上露出一抹哀色。可当听到石胖子娶了一位江湖侠女,还生出了一个女修士之时,她又笑得如花般灿烂。
她甚至还对石胖子这个称谓耿耿于怀,认为一个继任家主且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的侠客,不该以这种诨号称呼。
石崇山夫妇升为祖辈的消息,让云韫对挚启的婚事愈发上心。
她从凤姑口中听到了部分关于挚启的传闻,可这其中似乎不包含挚启这一路承受的苦难,倒是将他与几位女子的故事说得十分详尽。
如今挚启到了这里,云韫挨个将每个女子的底细都仔细核实了一遍。
感叹于与陶真的有缘无分,对榆婧的贤淑静雅频频点头,江曦的热情让她十分中意。
当得知宁樱祖孙就在院外时,她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当场定下姻亲。
挚启费劲口舌将其拦了下来,却不想云韫都打上了小灰的主意。
无奈之下,挚启只得将小灰神兽化形的身份如实告知。谁知云韫听到之后不仅没有就此作罢,反而眼中亮起了精光。
“神兽乃是祥瑞,有何不可?”
挚启从未想过自己温婉的母亲会如此包容,惹得他这张老脸都忍不住泛起了红晕。最后还是挚亦出面,才将云韫这个大胆的想法压了下去。
四人就这样在屋中热聊了三日,第四日清晨,界山之巅血光大作,满山修士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