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忆诗这才看清身上充作被子的东西是一件黑色大氅,刚刚碰到的异物是身边人的膝盖。
商修生以极标准的姿势盘膝而坐双手捻诀,身边弥漫舒适微暖的气息,原本冷漠的五官蒙上一层罕见的柔和。
苗忆诗注意到其人搁置一旁的弯刀,刀锋血迹犹在,似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结合身上大氅边沿飞线的细节,苗忆诗隐隐猜到自己断片的夜里发生了什么。
几经思量,少女提起大氅仔细叠好,小心翼翼站起身来就欲离去。
岂料才走出一步,身后人就出声喝止了她:“想回去送死吗?”
苗忆诗本想如从前一般怼回去,出口却不自觉软了语气:“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命令我,我是银月寨寨主。”
商修生甩开大氅穿回身上,冷哼一声起身靠近少女:“银月寨寨主被手下追杀到树林里藏着,真是好威风啊。”
苗忆诗心头火起五指攥紧:“总有一天那群喽啰会对我俯首帖耳的,要你管。”
手腕处多了只钳制的手,苗忆诗被带着退向议事堂的方向。
“我要回去看庆家情况,你放开我!”
“庆家不会有事的,你该去议事堂给大当家擦屁股了。”
少女眼前恍然闪过昨日正午的场面,刺目的阳光下少年和妇人各自举起一颗人头,宣告着银月寨大当家一脉的基本覆灭。
两人间的拔河终于停止,少女闷闷地跟在少年身后:“我和你去就是了。”
商修生无奈地错后两步微微躬身:“小寨主请。”
身侧树林逐渐变成篱墙,拂面微风也升高了温度,天边的浅白染上了粉红。
苗忆诗扫过篱墙上蛊虫啃噬过的痕迹心情复杂,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商修生将距离缩减一步,无形催促少女不要因为无关之事多作逗留。
清扫战局的路人看到发鬓散乱距离不远的两人,闲言碎语胸中生,奈何本人当面不敢言。
议事堂的院门大开,正门却闭得严实,院中苗雨潜苗雨晴的人各自围成一圈,冷眼看着对面人群剑拔弩张。
若不是他们身上都挂着七七八八的伤势,恐怕这院内已是腥风血雨。
马尾高吊的少女和黑衣翩跹的少年一前一后跨进院内,暂时止住了几乎要爆发的火药味。
苗忆诗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议事堂正门前,双手发力一把拉开门扉。
商修生快速与兰家子弟交换过眼神,便控制自己与苗忆诗距离扩大为三步左右。
扑面而来是苗雨晴的怒吼:“二当家这话是说,小寨主的失踪是雨晴蓄谋已久了?”
苗雨潜靠椅拄刀言辞轻佻:“不然为何是我的人被捆在地上,你儿子和小寨主一同失踪了呢?”
苗雨晴一手托腮一手抱臂:“我儿前些日子还为保护小寨主身受重伤,怎么会突然转性要劫掠小寨主呢?”
苗雨潜眼神一转继续开口:“四当家前些日子还赴了大当家的宴席,不也转性摘了大当家的脑袋吗?”
苗雨晴眉头一挑:“他自觉愧对老友家族自裁谢罪,我不过是替他转达心意,居然就算是我逼他自裁了吗?”
苗雨潜转动手中弯刀:“谁知你是不是和大当家说了些什么,才让一个大活人往死路上走的。”
苗雨晴正待发作,苗忆诗就阴沉着脸出声打断:“二位当家还要说多久,本寨主能进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