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才十六岁,甚至不是一个纯正的银月寨人。
拥有这样血脉的他本应连豢养蛊虫都困难重重,又怎么可能以年轻的资历胜过银月寨多代蛊师的努力?
还有一种可能,只是……
浅碧烟雾与成群蝶蛊共同打断了潘增寿的思路,沁凉的温柔吹拂过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留下一身纵横的红痕后飘然而去。
右肩后的旧伤更是被穿透灵甲的烟气腐蚀得皮肉外翻,稍稍牵动就疼痛难忍。
所幸灵甲的及时爆裂杀死了身遭一圈的『鳞翅蝶』,不至让自己满盘皆输。
商修生抛下手中断裂的树枝,勾指引动一只石灰色蝎子钻出树丛:“潘叔不愧是潘叔,修生全力以赴竟也打不倒您。”
潘增寿倚着长刀站起身来:“把一盘散沙的蛊虫伪装成精密有序的蛊阵,是我小看你了才对。”
商修生转身,并不掩饰嘴角滴落的鲜血:“但修生打不动了,所以这局是潘叔赢了。”
潘增寿苦笑一声脚步颤抖:“若非今日你我立场不同,我倒真想与你好好切磋一番,可惜。”
垂眸看向潘增寿逐渐抬起的长刀,商修生强迫自己搅起识海怒涛,汇总了全身的怨恨凝结一口嗔念的剧毒。
两人在狭窄的门口再次相撞,灰蓝的灵光和浅碧的烟尘短暂点亮了昏黑的夜幕。
疾风随即掠起在竹屋外的羊肠小径,持刀人在前,驭蛊师在后。
商修生肩头停着紧急收回的全新『裁玉刀』,操纵着剩余的『鳞翅蝶』破风开路,减少自己前行的阻力。
潘增寿的双目已经蒙上血丝,与身后之人纠缠半夜,那本应亡命于今夜的少女也活得够久了。
逃脱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缜密性格,一路抄近道留下的痕迹为潘增寿的追逐省去了不少工夫。
眼前突生一条幽蓝的绊索,潘增寿一刀拄地腾空而起,轻松越过了身后人的埋伏。
只这一眨眼的片刻,商修生已踏过路边的树干,飞掠到潘增寿身侧。
『裁玉刀』借着『鳞翅蝶』搭起的桥梁,尾针对准了刺客的持刀手臂。
潘增寿对蛊虫的窥视格外敏感,当下交叉双手拆了武器,一棍横扫向身侧的商修生。
浅碧光罩随着指诀生成延展开来,却难以改变在短棍之下生出裂隙的命运。
商修生斜穿过几道树干卸去残余劲力,趁机向密林之中放出了一只蛾子。
然后抓住不知从何垂下的藤条,一旋身又回到潘增寿踏出的小径。
潘增寿一面狂奔一面爆响关节意欲振下攀附身上的『裁玉刀』,奈何背后的疼痛反成了蛊虫掩盖行踪的天然屏障。
他只能用剩余的灵力凝成灵甲覆盖关键穴位,尽力防止蝎子的偷袭。
耳畔忽然闪过潘家人的传音,告知他小寨主和跟随者已经被拦下的消息。
潘增寿心头舒缓些许,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息,只有亲手斩下不听话丫头的脑袋,才能让他紧张一夜的心真正安定。
“澄哥儿,你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就只能由我来替你动手了。”潘增寿握紧手中武器,向着身侧横甩一弧刀罡,老枝新叶便齐齐断去一茬。
树丛后的商修生瞳孔骤缩,舍了身边最后的蛊虫全力阻挡这所向披靡的一刀。
三尺二尺一尺,灰蓝的光芒切断数不清的蝶翼虫身,依然看不到一丝减速的前兆,转瞬便来到灵甲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