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宁昭昭和曲风荷在小舟之上的桌案前相对而坐。
云蕖坐在船头,看着眼前一簇簇的荷花,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蕖,芙蕖。
是荷花的别称。
原来在那时姐姐的眼中,自己如同这些荷花一样鲜妍美好吗?
姐姐……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想起我呢?
云蕖的目光不由得飘到了宁昭昭身上,带着几分难言的落寞。
至于傅鸣玉,则是一个人坐在床尾卖力地摇着双桨。
这四个人当中就他一个男的,他不出力谁出力?
曲风荷听着身后傅鸣玉吭哧吭哧卖力的划桨声,不由失笑。
九溪啊九溪,即便轮回转世,你怎么也还是这么一个实诚性子?
白皙的指尖弹出一抹淡粉的光芒,傅鸣玉登时就轻松了不少。
感受到这份轻松,傅鸣玉的目光飘到了那抹纤细的背影身上,是风荷……
这里是画中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随风荷的心意而动。
“宁姑娘,我有个故事,你愿听否?”曲风荷抬手给宁昭昭斟上了七分满的茶水。
“愿洗耳恭听。”宁昭昭含笑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随着曲风荷的叙述,众人的思绪被拉回了许久许久之前。
曲风荷有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名叫杭九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曲风荷及笄之后,杭九溪便会来曲家迎娶他的新娘。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杭九溪的家道中落,父母相继因病离世,亲友也如同避瘟神一般避着杭九溪,生怕他上门打秋风。
曲家父母倒并不介意,家道中落不是杭九溪的错,父母离世也不是他的错。
更何况这孩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长相人品性格都没得说,并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受苦。
可曲家虽然不介意,但杭九溪介意。
他曾许诺过的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如今确实一样也拿不出来,他有何脸面去迎娶风荷?
更何况如今家中家徒四壁,难道要让风荷嫁过来陪他一起忍饥挨饿,辛劳的替他操持家务,还要用自己的嫁妆为他贴补?
这不是杭九溪想看见的。
他的小姑娘,不应该受苦,不应该为这些东西所累。
于是,杭九溪只身入了伍,他想混出一个名堂来,风风光光的迎娶自己的新娘。
临别之际,杭九溪在荷畔提笔为曲风荷画下的这一幅簪花仕女图,种种情绪都落于笔尖,又跃然纸上。
他害怕忘记自己的爱人,于是一笔一画的精细描摹勾勒,画在纸上的同时,也画在了自己的心上。
簪花仕女图画成之际,亦是临别之际。
杭九溪只留下一句:待我归来,迎你过门。
而这一句话,成了曲风荷一生的盼头。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曲风荷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可杭九溪依旧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丝消息也无。
曲家父母心疼女儿,便想替曲风荷另找一户人家,他们宁愿自己做背信弃义的小人,也不愿自家女儿孤苦一生。
杭九溪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何至于到如今还杳无音讯?
自家女儿要是再这么等下去,岂不是白白耽误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