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长安。
高升客栈门外,黄巢风尘仆仆,刚刚翻身跃下白马,店小二就已迎出,乐呵呵惊喜叫道——
“哟呵——,是曹州黄爷!您老今年又来应试啦?来来……,快进店,快进店……”
“呵!小二哥好眼力,还认得在下?”
“认得,认得!”说着取下毛巾,忙给黄巢弹尘扫土!又道:“黄爷先洗刷,白马交给我行了!放心,呵呵……。”
“多谢小二哥殷勤热心!”
“甭客气,甭客气!您是老客啦!嘿嘿……。”
店小二牵马进店,交给杂人,唤道:“曹州黄爷的宝马,要上等草料哇——!”喊完,又忙招呼黄巢道:“黄爷,您就换一间房子,不住去年那一间啦……!”
“为什么?”
“人常说么——树挪死,人挪活!上次没中,这一调换住房,风水就变喽!保准给黄爷来个吉利,今年定中龙虎榜首!”店小二心直口快,伶牙俐齿,说得人不由不高兴!
黄巢想起去年魏保衡考场归来欺负小二哥,小二哥巧言相骂的情景,不禁抿嘴笑道——
“借小二哥吉言吧!”
说着,便提剑带起书箱等物,欲朝楼上走去。
“哎哎……,我来,我来!怎能让客人动手搬弄行囊哪?不然,老板准骂的!”店小二接着黄巢的物什,就进了屋子。
房间收拾的比往常都干净!这间房是楼的一角,可观南、北、西三个方向,尽收长安繁华景象。黄巢甚是高兴!小二哥问道:“黄爷,这间房怎么样?”
“嗯,不错!”
小二哥又道:“嗨嗨——!黄爷勿笑话——咱是夫子门前卖文墨,老庄檐下说玄乎!这间房呀,说是占了个文昌帝君星位!对你们赶考人呀,是上好的风水位置!黄爷人好,心好!是小二哥特意留给你的……。”
“嗬嗬……,小二哥才是真正的心眼儿善良!你怎么也懂得阴阳宅之说啦?刚学的?”
“嘿嘿……,黄爷猜的准!是昨日住了个阴阳先生,听他说的!哎——,可准着哩……。”小二哥勤快的很,嘴里说着话,手中的活计并没停下——首先给客人往盆中倒了洗脸温水,又去铺整床单;开厨去替黄巢放进衣物……。
黄巢也不管他,自己忙着洗涤污头垢面!一路上马不停蹄,够脏的啦……。
黄巢洗罢,换了件干净长衫,顿时人物鲜明,精神焕发,鞍马劳累轻去了一半!小二哥又道:“嗬——,黄爷家中发财?今年的穿戴打扮比上次来光鲜多了!一看也象个富家公子啦。”
黄巢听了一笑,自然想起第一次应试时《春明门》下的事儿,说道:“家中小本生意,倒也能挣得些钱!”说着掏出些碎银,赏于小二哥买些茶吃!
小二哥喜滋滋的谢着收了!又帮黄巢收起了换下的衣衫,说到中午替他洗了。又好心善意的提醒道:“黄爷呀!今年赶考,可要‘走动,走动’喽?”
“走动,走动?向谁走动呀?”黄巢好笑的问。
“问你的那个同乡呀!就是上次中举的那个魏爷呀!当朝驸马,今年的主考官就是他!”
“噢——?”
“嘿——!那驸马厉害呀!文盖当世,能掐会算,亚塞诸葛孔明!真是誉满当朝,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小二哥说着,还翘起了大拇指。
黄巢见他说的玄乎,不禁疑窦顿生,又感到可笑,猜测着魏保衡可能又弄出什么虫憋趣事!问道:“真的吗?何以见得?”
小二哥道:“黄爷不信呀?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可知道皇上有个金蛤蟆么?”
“金蛤蟆?什么金蛤蟆?”
“哎呀!你真的不知道呀?那金蛤蟆是佛界灵物哎——!平时闭着眼睛,皇上命人每日香火供着。若是金蛤蟆睁开了眼,就目射红光,两眼通红!就知道天下有了反叛之乱了……。”小二哥一板正经的讲着。
“真的?”黄巢半信半疑。
“可不?前些时候云南南诏自立大理国,浙东裘甫造反,金蛤蟆就连睁两次眼!这真是佛佑大唐;皇上有福哇!”
“这宝物是哪儿进贡的?”
“嗨——,就是你们曹州府进的贡呀!那位刺史老爷不是升为观察使,副节度了吗?
“原来如此——!那位刺史老爷已经是正节度使了!”
“怪不得?升得真快呀!”小二哥惊?感叹着,又说道:“黄爷,你在这两天‘走动走动’主考魏大人,正是时候——!”
“为什么?”
“皇上的金蛤蟆被盗了!正是你那位同乡,魏驸马给掐指算了三夜,才找回来的!……。”小二哥没说完,黄巢“噗呲”笑了,说道:“他哪里会掐指神算呢?这位驸马爷吃几碗干饭,我不知道?”
“你不会信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么!这不?近几日百官群僚都到驸马府致贺呢!主考官的美差,也是因此而得到呀!”小二哥见客人愿闻其详,又讲了金蛤蟆失盗而复得的经过——。
……,那是一天早晨。太监总管前去后殿供烧香火,发现那只活灵活现的金蛤蟆突然不见了!就慌慌忙忙去禀告了皇上……。
懿宗皇帝闻讯大惊,叫道:“……丢,丢失了金蛤蟆就是丢了朕的万里江山哪!快,快去召集文武百官,全力以赴,侦破此案——!”
整整三天过去了,金蛤蟆如跳进了滔滔黄河,毫无丝毫踪影!金殿之上,懿宗皇帝雷霆震怒。“无用,你们这些无用之才!侦破不了此案,找不回金蛤蟆,朕要拿你们通通问罪——!”
满朝文武,上至丞相御史,将军都尉,下至四品学士,五品侍卫,莫不胆颤心惊,浑身筛糠,唯唯诺诺,不知所措……。
有官员抖抖索索禀道:“陛下息怒!我等竭尽全力,毫无头绪!想是……那金蛙既是佛界灵物,今被佛祖召回西天,也不无可能哇……。”
百官听了,纷纷表示赞同,议论道:“是啊……,这也是极有可能的呀!”
“也许真是这样!不然,怎能不见丁点踪影呢?”
“胡说!此灵物既是佛祖派来佑我大唐的,怎能轻易回去?即是佛祖召回,也该托梦于我!”
懿宗皇帝急躁如热锅之蚁,团团乱转!他愤怒的指着两名官员说道:“你们!你们无能破获灵物金蛙,反倒亵渎吾佛!真的胆大妄为,气死朕也……拉下去……斩了!”
“皇上!皇上!”两个官员吓得七魂少了六魄,想不到竟为此一言,招至杀身大祸!忙跪倒求饶……。”
懿宗一挥龙袖,几个武士立即拖了出去,宫门之外传来嘶哑的哭喊:“皇上,皇上!你不能为着一件玩物,就杀戮大臣呀……。”
懿宗听了,更加气愤难过!大声吼道“都给朕下去——!”
百官惶惶如赦,快步溜出宫去……。
……金蛤蟆之案不破,百官仍是难脱干系!出得宫来,大家不约而同,一齐聚在了三朝元老刘瞻府中,求老太师能给出个一计半策……。
刘瞻白发苍苍,早已不问朝政!听了此种情景,也感到十分为难……。
众人道:“老太师,您就帮助拿个主意吧!否则,我等非大难临头不可呀!”
“是呀,老太师,你老就出面给皇上说说,许能……。”
老太师刘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当今皇上崇奉释教,孔孟之师——他早已不放在眼里呀!更何况失盗的又是什么佛之灵物?哎哎……。”
“老太师,您毕竟是皇上的老师嘛……。”
“对!您就劝劝陛下,试一试么!”
刘瞻扫了大家一眼,深有感触的说:“劝?是没有用的!你们有所不知;一个人,一旦宗教代替了他的意识!那么,宗教就成了他灵魂之主宰呀!”
“那该怎么办呀?”
“是呀,该咋着办哪?”
刘瞻沉思良久,说道:“唉……,只有保荐一个人来顶着,你们大家才能脱得出身来,免得都惹上失职之罪!这叫‘桃代李僵’之策,或者叫做‘舍一保十’!可是,谁又能为大家去牺牲性命呢?这可真是个难事啊……。”
众人听了,觉得此计虽好,却也难办,纷纷唉声叹气……。
这时,吏部侍郎萧傲,突然一拍巴掌,高兴的说道:“噢——,有了!”
众人一惊,纷纷问道:“萧大人有何妙策?”
萧傲道:“下官想保荐一人,保管‘一石二鸟’……!”
“谁呀?”
“魏保衡!怎么样?”萧傲道。“这能行吗?”
“行!他身为驸马,皇上爱婿?破获不了金蛤蟆,皇上若舍得杀他,当然更好!若不杀他,我等也就脱掉干系……。”
萧傲之言,一扫众人愁眉苦脸。大家高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痛快——
“对!那小子弄了一篇不知是什么鳖虫臭蛆画出的花圈圈文章,却自称是佛经玄理!懵得圣上不知深浅,得此富贵!哼——,就让他去破案!”
“娘的!那小子平时嫉贤妒能,争权夺利,全拿咱们作践,咱们举荐他,也出出这口恶气……。”
“好!萧侍郎果然有胆有识!不愧南衙之秀!”老太师赞道。”
……第二天早朝,懿宗皇帝见百官仍是一副沮丧的样子,不由得气就来了,忿忿地问道:“怎么?你们还都没有想出破案之策吗?”
这时,吏部侍郎萧傲出班奏道:“皇上,此案重大蹊跷!又牵扯到是佛之灵物失踪,若要查获,非我凡夫俗子之所能啊……。”
“什么?难道还要朕去请天上神仙,佛前罗汉来查访吗?”
萧傲道:“陛下息怒!也不用去请神仙罗汉!下官和众卿想来——哪魏驸马文盖当今,知玄通佛!此灵物又是其舅父朱范所献!若是……请驸马都尉费费神思,必有所望哇!”
“萧士郎举贤荐能!忠义可嘉!说的是呀……!”百官莫不附合。
懿宗听了,也恍然大悟,说道:“噫呀——!有道理!魏驸马可在——?”
魏保衡听了,慌忙出班道:“皇上,不不不……!”
懿宗不满地说:“咹——?不什么了?”
魏保衡善于观言察色,见皇上不悦,忙改口笑道:“嘿嘿……,皇上,不,不是小臣推辞!小臣是想那佛之灵物或被盗,或出走,或被佛祖召回,种种原因,决非三日五夜所能推算出来呀!小臣想移居宫中,在后殿堂供奉灵蛙之处,焚香参悟些时日!又怕公主不答应呀……。”
百官闻言,无不掩口嗤笑。懿宗皇帝却信以为真,正色说道:“好吧!你就在宫中住下来,公主那儿自有朕去劝说!不过——,半月时日总够了吧?”
“不不,半个月是不一定够的!但是,或许四五日即能得佛祖明示,或许盈月不止啊!”魏保衡心机百出地说。
“好吧!就给你一个月的时光!”懿宗皇帝说完,又感慨带气地说:“看来还是驸马对朕忠心耿耿!你们这三班六卿……哼哼!”
众官员心下松了一口气。萧傲却斗胆说道:“皇上不必说了,自古以来,哪有贤婿不为老丈泰山尽心尽力的!更何况驸马非等闲之人,没得擒虎艺,哪敢闯深山呢?”
“哈哈……,萧傲敢直言,实话实说!与先朝魏徵一般!哈哈……!”懿宗几日来的忧闷打消了,第一次朗朗大笑。
百官也随之欢笑起来。
魏保衡也不得不强作笑容,心下去暗暗恨骂道:“萧傲——,你将老子的军,早晚让你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哼哼……。”
……
当天夜里,魏保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皇宫;来到后殿堂,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顶礼膜拜,焚香祈祷……。
他心情沉沉重重,似是觉得泰山压顶,乱箭穿胸。支走了侍奉的太监,又轻松哭腔地祷念起来:“佛啊,您就显显灵吧!救救苦命的保衡吧!我生前是您座前的佛灵子呀!您能眼睁看着那些臭儒陷害您的弟子吗?”
祷唸数遍之后,转眼又想到若不是舅舅为了升官,哪会出这档子事?随知又道:“舅舅吔!你千不该万不该,为升官献什么佛界灵物金蛤蟆哎……!献些财物什么的不好哪……,这一下你不但救不了我,反而把保衡害苦了呀!保衡能有啥本事呢……?”
说及本事二字,魏保衡不禁又想起昪律禅师拂袖卷飞刀的神奇武功!又嘟唸道:“大师哎,你知佛通玄,武功精绝,深不可测!你是真活佛!我保衡是冒牌货呀!若是你能来帮帮我,救救大驾,我许能脱离苦海,免此一劫呀……。”说着,他竟然难为地掉下几滴泪一串鼻涕来……。
这时,他抬起脸来,用袖口抹了一把鼻涕和泪水,泣声道:“金蛤蟆呀,金蛤蟆!你看保衡都难为哭了!你就可怜可怜保衡,自己蹦出来吧!”祷毕,又是磕头不已!滑稽可笑到了极点。
突然,他停止了磕拜,呆呆的蹲在那里,耳边似是响起了一个声音,其实是他自己自言自语——
“……宫中失盗,还能到得外人之手?俗话说,家贼难防呀!……那个小玩艺儿,活灵活现,纯金打造,红宝石镶眼,谁见谁爱呀!哼——,说不定就是宫中之人偷走了吧?”
“……既然偷去,说不定会埋在哪里?绝不会藏在这殿堂之中……!对,外面月光如昼,我出去找找!强似在这儿穷祷告……。”他站起身来,自己对自己大声地说。
这时,魏保衡尚未转身,殿外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慌忙离去!想必魏保衡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被此人看见听得去了……。
宫殿之外,月儿正圆!像一只胖娃娃的脸蛋儿,瞧着魏保衡的可笑之相,眉开眼笑,咧嘴翘唇儿!
魏保衡来到花园中,也不辨路径,神经质似的!手儿指指点点,口中嘟嘟唸唸……。
只听得他嘟唸的曹州腔,不是曹州腔,京师音不象京师音,江南韵不类江南韵!念念有词的老是一句话——
“金蛤蟆在那(哪)里!……金蛤蟆在那(哪)里……!”
他神志恍恍惚惚,活像盲人赶路,一直踱到一堵墙下,差点儿撞上,口中还是这么一句:“金蛤蟆——在那(哪)里……!金蛤蟆在那(哪)里……!”
此一来,躲在一座太湖石后的那个黑影可吓坏喽!他以为这位神神乎乎,魔魔道道的驸马爷,真的得到了佛的指点?他真的直奔金蛤蟆而来么?
“咕嗵”一声!那黑影跪在了魏保衡的屁股后面,吓得魏保衡猛地横向一跳,才没有撞在墙上!大声颤道:“干什么的?……。”
那跪倒的黑影原来是个小太监,正是总管心腹,往返转呈奏折的那一位!他磕头不已,用手指着墙下,哭声说道——
“驸马爷神算!驸马爷真是活佛灵子!金蛤蟆——,就,就是埋在那里呀!请饶奴才一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魏保衡听了,真是喜从天降!他反而倒背手来,厉声厉色而又故弄玄虚地道:“哼哼!该死的奴才!本驸马、活佛灵子……早知道金蛤蟆在那里的!还不给我快快取出?吾佛有好生之德,可以饶尔不死!……。”
说完,他瞪大了眼睛,却也没有看见金蛤蟆究竟藏在哪儿?
那小太监磕头如捣蒜一般,跪爬到墙下,颤颤惊惊地扒出了金蛤蟆,献给魏保衡,连连说着:“活佛慈悲,驸马饶命!饶命……!”
魏保衡接了金蛤蟆,见果然不假!赶紧揣入怀中!又大喝道:“你好大胆子?是你自己偷的?还是谁指使你干的?咹——?”
“是,是总管公公!”
魏保衡听了一惊,心想:“这位总管公公可开罪不得!他知我底细,知着金蛤蟆底细呀!”继而又怒喝道:“胡说!你敢诬赖公公?还想活命么?”
“是,是真的!奴才不敢欺骗活佛灵子……。”小太监话没说完,只见刀光一闪,头颅已滚到一边老远!
“啊呀——?”魏保衡吓得一跳,忙跑出数丈,惊问道:“什么人?敢,敢在宫中杀……杀……?”
“哈哈……!驸马爷好大的福气呀!难道你真的是佛灵子转世吗?”
“哦……?原来是总管公公!这小奴才诬赖你,真可恶!杀了他不冤,不冤……。”
“驸马,难道你敢向皇上说是本公公吗?咹?”总管话语冷如霜刃,令人不寒而慄!
魏保衡一阵哆嗦,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是这该死的小太监干的吗!公公钱多的是,怎能会看上一只金蛤蟆呢?嘿嘿……!
“嘿嘿——!不错!本公公是看上这只活灵活现的金蛤蟆啦!说他是佛门灵物,鬼才相信!但是,他确实是汉代浑天仪下的一只珍贵古玩文物呀!”太监总管仍然冰冷地说。
“公公,您真的看上这小玩艺啦?”
“是的!一者是本公公喜欢,二者我觉得再去干掰蛤蟆眼的事更危险!驸马爷,是你先去禀报本公公呢?还是本公公先去揭开这金蛤蟆的底细呢?你是聪明人——要知道这狗奴才一死,已无对证!我要去揭底——这金蛤蟆却是实实在在!欺君之罪么……,咹——?”
魏保衡听得冷汗湿背,赶紧说道:“公公说的是!说的是!这金蛤蟆就由你拿去算啦……!”说着,他伸手就去掏那金蛤蟆……。
手刚刚摸到怀中的金蛙,突然他又像蝎子蜇着一样缩了回来,哀求的口气说道:“公公,不行啊——!”
“怎么又不行啦?”
“这一次我该怎么交差呀?你知道,南衙那班子臭儒欲治我死地呀!这,这……咋办呢?这……?”
总管公公大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么——,再有了反乱,掰出蛤蟆眼的事——本公公是不再干喽……!
“这……这?金蛤蟆不露馅儿了吗?”
“这——本公公才不管哪!反正你舅舅也升了官儿,露馅也不是我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