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城的处境虽一日比一日艰难,但与凉州和朔州的一些边城相比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不错了。
在北漠摄政王对大齐北境三州发起全面进攻后,三州良莠不齐的边军水平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建州还好,虽然底子差,但离北漠摄政王的主力大军远,还有源源不断地从南境诸州经海路运来的援军和物资。因此,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
凉州和朔州就不如建州那么幸运了。在北漠大军的笼罩之下,已经有不少防守力量相对薄弱的边城被攻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边城的地理位置都不算特别重要。再有临近的边军前去阻击那些北漠军队,使得那些边城即便被北漠人夺了去,也不至于让北漠人顺着这些破绽直接长驱直入闯入大齐腹地。
但这无形中也给像凉州姑射城、朔州天武城这些处于咽喉要道位置的重要边城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北漠摄政王通过对大齐北境三州全线作战,不停拉扯大齐边军的防线,极大地牵制了大齐在北境三州的兵力布署。给姑射城、天武城这些极为重要的大城兵力的补充和军需的供给设置了诸多障碍。
其实,兵马、粮草这些问题想办法总是能解决的。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北境边军如今处于一种各自为政的状态。
卢明远的祖父卢松毅还在北境驻守的时候,虽然常年待在凉州,但北境三州的边军皆归他管辖。
他被调回新京后,大齐并未新设一个兵马大元帅来统管三州边军。当时朝廷还就此事专门开展了一场辩论。
多数的文官都不同意再在北境放一个掌管三州兵权的封疆大吏。他们把卢松毅弄回来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怎么能容忍再出第二个卢松毅。
他们以朝中找不出第二个如定国公卢松毅那样劳苦功高之人为借口,坚决阻止了武将们想推选出下一个北境边军统帅的尝试。
在那之后,卢松毅在朝中任职兵部尚书。他知道朝廷中那些文官担心什么,也觉得北境三州无论是地理环境、风土人情还是所面临的外部压力都不尽相同,本就应该各自视自身的情况因地制宜。因此,他便主动推动北境三州的边军各自独立。
这样一来,也多少打消了那些紧盯着北境边军不放,始终想要打压他们的文官的心思。
只是,军制的改革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北境三州边军的建制已在卢松毅手下运行了二十年,存在巨大的惯性,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转过来的。
卢松毅只能一边放慢改革的步伐,如温水煮青蛙般一点点渗透,一边在暗中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突如其来的变故。
卢松毅这两手准备倒是挺周全,只过短短两三年,他就迫不得已以身入局,掀开了这场席卷天下的动乱的序幕。
北境三州的军制改革因为卢松毅的抄家流放戛然而止。不仅如此,边军之中许多称得上是中流砥柱的武将,都因为受到卢松毅一案的牵连而惨淡收场。
三州边军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中。新上位的武将成分复杂,有的是像索昇这样背靠当地豪族的大族子弟,有的是像姑射城那位在念奴阁惨死的前主将那样的投机之人。
不管是什么人上位,这些人背后总归有相应的势力。而这些势力的关系错综复杂,也使得新上位的武将们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
就拿凉州来说,各路边城的守城军别说做到像卢松毅还在时那样团结一致了,他们之间不互相使绊子就不错了。
一盘散沙似的大齐边军,遇上野心勃勃、磨刀霍霍的北漠大军,又有多少将领能像卢明远这样守住自己负责的那一方天地呢?
这一点,从求援的军报都送到了姑射城就不难看出。
将军府的书房内,卢明远看着一封封附近边城送来的紧急求援的军报,很是无奈。他们姑射城难道不才是最需要求援的吗?
打了这么多天,姑射城的守城军每天都在不停地减少,眼见着再打下去连有效的防线都撑不起来了。
而城外的北漠大军却越打人越多。攻城战中,北漠的将士当然会有伤亡,而且他们相较于守城军来说伤亡必然更惨重些。可架不住人家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补充进来啊!
卢明远真是纳了闷了,北漠摄政王在大齐北境三州铺开了那么大的摊子,不都需要人马吗?他为何还有余力来不停地支援姑射城外的这支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