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饭设在操场边,几顶帐篷下,数口大锅摆成一排,二次入伍的兵油子们,新兵中新晋精英们,还有那些在某项科目中进步优异的幸运儿,人手一个铁盆,老老实实排队打饭。
菜品简陋而又奢华,说是简陋,除了盐,啥调料没有,把乱七八糟的食材一锅乱炖,然后拿个大勺子噗嗤一声擓(kuǎi)在餐盆里,顶上再插上几个大馒头,那味道,绝了。说是奢侈,小肋排、鸡肉、蛋类、豆腐、时蔬,量大管饱,营养全面。
放在十年前,这不过是工地上的一锅大杂烩,但放到现在,如果有哪个平民百姓,平日里能吃上这么一顿,得忙不迭的去感谢灶王爷显灵。
一个与林风相熟的炊事兵(一同刷过厕所)曾向他吹嘘:国土防卫军的伙食标准,比地方上的公职人员都高,而且绝对没人胆敢克扣。可为了培养士兵们的吃苦精神,主管后勤的魏书记,亲自将口感做了改良。
这还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上级啊,他得是多久没上过百姓餐桌了?四季一日三餐,皆是杂面窝头、盐水萝卜、白菜汤。如今当兵后,好不容易混上个精英,好不容易吃上口肉,他还给整这出?吃苦?我们这一生,缺少吃苦吗?
遮阳伞下发出了家猪拱食的声音,两分钟后,林风挺着溜圆的肚子,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自从注射了龙盾系统后,他一直很容易饿。
他照例找炊事班讨要了两个干粮,一个鸡蛋,然后死猪一样趴在操场旁的油布上,由轮流休息的战友为他舒筋活血。那个新来的医务兵季子婴说了,剧烈训练后,适当的压筋活血能快速消除疲劳,降低对身体的负面损伤,有利于下午的训练成绩提升。黄连长自然是从善如流。
林风今天分到的“技师”,就是医务兵本人。
季婴睡在林风上铺,每日熄灯号前,两人也会互相攀谈。他和魏士田(也就是魏田),属于那种典型的相反人格:魏田壮如蛮牛,子婴瘦如细猴;魏田说话句句伤人,容易招人白眼,季婴八面玲珑,很是受人欢迎;魏田入伍前是大件搬运工,季婴是市医院的见习医生;魏田读完高中就辍学了,上学时的成绩还一塌糊涂,季婴是青州医学院的硕士生,家里还是中医世家,祖上还在朝廷做过太医。
很自然的,两人相看两相厌,但两人和林风的关系却都很好。
季婴太瘦了,弱不经风,面色苍白,夹在一群硬汉中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但他人前自来熟,人情世故被他打磨的炉火纯青,再加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们内心的1.0的眼睛,让他这个人,变得极具亲和力。
像季婴这种有能力、高情商、会来事的人,但凡是在黄金十年里,他肯定能在体制内混的风生水起,可在如今这年月里,他却只能和林风、魏田这种土老帽们,搅在一口锅里吃饭。
季婴在见到林风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林风手腕上的终端机,季婴知道,能以平民身份戴上这东西的人,背后往往都有靠山。凭着关系来防卫军中刷履历的,季婴见过不少,可凭着关系,来一线大头兵中间吃土的,季婴仅见过林风一例。
季婴觉得,林风这人城府极深,很让人琢磨不透,应该是某个名门大族派来历练的少爷,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去找魏田旁敲侧击。
魏田是这么说的:“林风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家境一般,和我家就隔着一条运河,他爷爷曾是军中校官,只可惜犯过错误,让家里一落千丈。林风这个人很有正义感,就是有点不思进取,但作为朋友,他是极为合格的……至于他的终端机,也只是他爷爷的旧部,帮他搞到的。”
于是,季婴心中对林风下了结论:此人品行值得深交,而且他爷爷的那个旧部,可以用来借势。
而林风对季婴的评价则是:这人虽然圆滑,但心不坏,恪守心中底线。而且林风作为一名大头兵,怎么可能拒绝一个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的奶妈的刻意结交呢呢?
黄连长也很重视季婴,毕竟在战场救治领域,季婴很专业,但在战斗素养这块,他就太差劲了,作为一线步兵连,每个成员都要具备一线接敌的能力,以季婴目前的状况,真到了战场上,只能成为累赘。于是,黄连长把各种资源,可劲的往季婴身上用,光是在他身上用过的营养液,至少足够喂饱三个林风。
季婴也很努力,就算中途晕倒,醒来后,他也会强迫自己参加完所有训练。
一连的战友们也在尽可能的帮着季婴,不仅因为季婴为人讨喜,而且因为将心比心:季婴的人品真的不错,他不仅教会大家,如何在剧烈的训练后,互相进行康复推拿,还从后勤官那里弄来了草药和酒精,自制了药酒,一连所有人都试过,药效很赞。虽说大家入伍,大多是因为生活所迫,可谁又想留下一身伤病,落个晚年孤苦伶呢?
不过,季婴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