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陪在一边的魏田，林风彻底成为“孤家寡人了”，他的腿上像是灌了铅，肺里像是灌了汞，他想停下来，却又不敢，想要继续跑下去，却实在是没有了体力。心跳砰砰作响，似乎想要炸开，呼吸已如风箱，多多少少已带上血味了。

当他继续跑上一段距离后，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操场上的跑道，一圈算下来刚好是一公里，林风的第一圈还没跑完，队伍里跑得最快的那个兵，已经跑完一圈后，又重新追上来了。随后，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林风感觉眼前有个人影，抬起头，发现是魏田。魏田跑在林风前面，速度和林风保持着一致，林风知道，在体育运动里，这个动作叫做破风，能大大节省破风者身后之人的体力。

可现在的林风，已经耗光了体力，节不节省，也无所谓了，他想劝魏田不要管自己了，可是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火车鸣笛一样的喘气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凶神恶煞的教官又出现了：“那个傻大个，你等他做什么，给我到前面跑去！”

魏田执拗的答道：“报告教官，我听说过军营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不抛弃不放弃！”

那教官闻言呛呛道：“好一个不抛弃不放弃，那你就做好和他一起挨罚的准备吧。”

林风闻言想要苦笑，可他面部肌肉已不听使唤，无论他怎么努力，却也也笑不出来，他张了张嘴，一股鲜血，终于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整个世界都开始有了重影，比如眼前的魏田，已经变成了两个，一高一矮。

那个矮个子的“魏田分身”开始说话了：“你叫魏田是吧，我记住你了，吾辈身为军人，体力差可以练，性子软弱也可以改，但最最不能犯的错误，便是抛弃战友。我是你们连长，下面，我和你一起给他破风。”

林风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他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魏田的“重影”一直都在，林风索性不再纠结，他不断鼓励着自己，再多跑一步，再多跑一步。到了最后，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跑完这段路。

终点已近在眼前，林风的速度已经很慢，他挪动两步，就会摔倒一次，然后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挪动，继续摔倒。

终于，他迈过了终点的那道白线，也再次摔倒在地，只是这次，他没有强迫自己爬起来，而是痛痛快快昏死过去。

……

林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硬板床上，山前坐着一睹“大山”，那“大山”正是魏田。魏田抱着林风的脚，手里拿着一根针，正在替林风挑脚上的水泡。

他一边挑，嘴里一边说着：“我刚高中毕业那会，什么活都干，做大件搬运，做闪送，做建筑工……那时的我也是细皮嫩肉，一天的活干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上脚上全是水泡。水泡这东西，你把它挑破了，再消消毒，就没事了……你之前坐办公室坐惯了，没跑过这么长的路，我给你找来了两条绑腿，明天一早，我帮你绑好，这样，你的腿就不会肿了。”

针尖挑破水泡，里面的汁水淌出来了，再抹上消毒水，火燎一般的痛。可林风现在浑身上下都很痛，多这一处不多，少这一处不少，也就无所谓了。

林风缓了半天，终于缓了口气，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趁着熄灯号现在还没响，抓紧打量着眼前这处新兵宿舍。

这是一个大大的开间，里面摆满了十几张上下铺架子床，满满当当的住了三十几号人。每张床底都摆了两个塑料储物箱，新兵们所有的换洗衣物、个人物品，全都放在这个储物箱里，什么？你担心储物箱容量不足？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自己真的会有很多的个人物品吗？

这里的环境十分的艰苦，也谈不上有什么隐私可言。新兵集训期间，人员都是流动性的，能者留，劣者去，只有等到他们结业后，等到他们到达各自连队驻地后，他们的生活条件才会变好一些。那时候，他们会住进崭新的宿舍楼，每个班组都有一个单间，再也不用像今天这样和三十几号人挤在一起，就跟养鸽子一样。

只是以林风现在的身体素质，他能熬到顺利结业那一天吗？

黄连长又出现了，他拿着个文件夹，例行巡营。眼见他走了过来，魏田赶紧起身敬礼，林风也想站起身来，但他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失败了，现在的他浑身使不上力气。

黄连长摆摆手，示意林风安心坐好，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玻璃容器递了过来。

林风伸手接过，里面的液体看起来很是粘稠，白花花的，看起来就跟酸奶一样。容器的底部还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军用代餐能量棒。

黄连长说道：“喝了它，能帮你挺过明天的训练……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明天继续加油。”说完，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