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晨风吹过,那车尾部的帘布被风儿掀起,敞开了一道不算细的缝。一张似曾相见的面孔映入眼帘,似曾相见的黄色寸头,似曾相见的面部龙纹,只是耳钉已被取下,眼睛里不复年少轻狂,是黄毛哥?
颠簸的卡车震掉了黄毛哥的帽子,他手忙脚乱的戴回头上,一抬头,目光撞见了对面车上的林风,眼神顿时变得幽怨起来,嘴角蠕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黄毛哥果真还是去了东方,他能在那里活下来吗……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些?
林风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想和这个有过不解之缘的年轻人打声招呼,可他不过略一迟疑,那辆军车掀起了一阵尘埃,一路向东,带着黄毛哥,消失在了东方的晨雾里。
“莫怪劳资,当时又不是我求着你打我的……但愿你能活下来……下次见面,我会向你道歉。算了,咱俩最好永远不要见面了。”
……
车帘被随行的教官放下,大家目前就学会了“忠诚就是信仰”这一首歌,反复了唱了几遍,车厢里便没有人再说话,不多时,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随着车辆时不时的起伏颠簸,吃完早餐的人们开始补觉。
中午时分,车队已来到了清河地界,这里离林风老家已经很近了。
带队的教官又给大家分发了一次食物,这次是两个大肉包,还有一瓶矿泉水。林风三两口消灭了肉包,只是没敢喝水,喝水就会尿急,车队还不知要行驶多久,自己现在是军人了,穿着军装在路边嘘嘘被教官发现后的结果会怎样?用小脚趾头想想,都不怎么样,算了吧,还是坚持一下吧。
然后过了许久,车队到了西昌地界。
又过了许久,在半睡半醒之间,终于开始减速,然后开始七扭八扭的拐弯,最后在一处很是平坦的地方,车队完全停了下来。
刺耳的哨声从外面传出,然后是一声底气十足的呼喊:“所有人,各就各位!”
“收拾各自行李物品,整理仪容仪表,按既定序列下车!”
“下车后左拐,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解决个人问题,十分钟后,回到原地!”
车帘被重新掀开,晨雾已完全散去,昨夜的北风吹散了头顶浓厚的陨灰云层,久违的阳光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林风站在地上,舒展着麻木的双腿,明亮的阳光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不舒服。他背着自己小小的包裹,小心的站在那里,和一群同样小心的新兵们挤在一起,硬挨着陌生的阳光,打探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营区很大,很大很大。
林风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占地千亩的训练场,此处距离南大门很近。
车队整齐的排列在一侧,和他们身边乱糟糟的新兵们泾渭分明。远处的墙高得有六七米,顶部的过道可供一人通行,荷枪实弹的哨兵们正在站岗巡逻,见惯了大世面的他们,对身后这群看热闹的新兵们视而不见。营区的大门洞开,见首不见尾的车队,还在持续的开进来。
广场的西北两侧是一群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建筑群,南侧则是一片被完整保留下来的杨树林,东侧一条不浅的河沟在场地的边缘拐了个弯,深秋的残水带着冰碴,不知会流向哪条大河。河沟的东面立着一堵高墙,墙的那面还有着一片不知名的建筑,和这边泾渭分明。
林风隐约能看见几个大字“技术兵种作训场”。林风在王叔留下的资料里看过,防卫军的技术兵种,就是那些外骨骼喷火兵、狙击手、外骨骼机枪兵、无人机兼EMP射手,总之都是些高科技玩意。
晓得了,都是些自己玩不转的东西……那合着自己就是最传统,最廉价,最普通,也是最广泛的大头兵呗?
在北方那片建筑群的后面,尘烟滚滚,口号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即使隔着几公里的距离,依然能借着北风隐约可闻,看声势,绝对不是新兵能做到的。
这处营地,显然大得很,显然不止眼前这一方天地。青州本来就是战地,西昌的这处集训营,是青州西部三郡的唯一的集训营,也是青州二位的集训营之一,稍微超规格点,倒也说的过去。
就在广场的角落,一组防空阵地正在实弹射击,雷达的天线不停的转着,随后高高耸立的EMP磁暴线圈射出了电火花,电流声像是低沉的梦呓让所有人头晕目眩,头顶的无人机群下饺子一样的往下掉,随后数门自行高炮黑洞洞的炮口整齐划一的斜指半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及漫天的尘埃,黄灿灿的弹壳飞如雨下,金属的弹丸突破了音速斜插天际,在空中交织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随后数枚防空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一左一右把云端里辗转腾挪的靶机炸成了碎片……这画面太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