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海文回到山峰时,雪依旧没有动静。
雪山的海拔虽然没有天空山那么高,但穿着铁甲在外躺上一晚,多半会被冻死。
身为不怕冷的飞龙,海文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将嘴里的农夫甩到雪地上,巨大的龙嘴开合,男声从他喉咙里发出:“卸……其……甲……”
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人类的语言,他说话听起来颇有些奇怪。
农夫扶着受伤的腿,颤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雪身边,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进展。
普通农夫一生都见不到几次重甲,更别提拆卸了。
不多时,农夫的手指已经有些冻僵了。
但碍于飞龙的威慑,农夫还是硬撑着在雪的盔甲上摸索。
“速……否则……食汝……”
海文说着,咆哮起来,漫天雪花飞舞,露出雪地下的冰层。
农夫更加慌张,腥臊的液体浸湿了衣衫。
终于,伴随着一声“咔哒”声,颤抖的双手解开了卡扣,拿下头盔,露出雪的面容。
农夫看见他的脸,连忙后退两步,甚至忘却了腿上的伤痛,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
海文同样一摇龙首,那面庞甚至让龙都觉得恶心,没了食欲。
“真是倒胃口……”
就像人类在吃肉排时,见到一块糜烂的肉瘤一样,飞龙也会对自己食物难看的外表感到恶心。
更别提海文这种吃人还怕硌牙的飞龙了。
胸前的鳞片间亮起橙黄色的火光,海文张开大口,脖子深处火焰上涌。
炽热的龙焰喷洒,农夫见状想要逃跑,却被躺在地上的雪绊倒,压在了他身上。
“呼!!!”
“啊!!!”
火焰中的农夫痛苦地哀嚎着,双手胡乱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高温的龙焰持续灼烧许久,海文这才收起吐息,振翅离开。
火焰中,农夫的声音很快消失。
飞龙离去,留下数个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村庄。
龙焰的炙烤仍在持续,冰层因为高温而迅速消减。
农夫的遗体已经被烧成焦炭,雪所穿的铠甲也被烧得通红,有些部分已经被融化,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噗咚~”
脆弱的冰层碎裂开,雪落入冰冷的水中,缓缓沉入黑暗的水底。
大概,这就是他这一生的终点了。
根本不会有离奇的龙与人的羁绊之类。
飞龙的存在本身就足够强大,又何须人来辅佐。
……
维京城外,教堂内。
法利依旧静静的坐在长椅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修士缩着脖子走到他身边,道:“神父,这里……”
法利转过脑袋,视线落在了修士手中的信件上。
一把夺过信件,看清教会的印戳,这才坐直身子,抽出了信纸。
黑特领地上的教堂的信件,是关于昨晚钟声的。
“啧,”法利转头看向修士,问道,“昨晚教堂里除了你还有谁?”
“没,没有了。”
“你昨晚做了什么?”
“值夜时,见到有信徒……然后捡到福音书就直接回去了。”
“没听见什么声音吧?”
“没有,额,不对,教堂里的钟声一直响到了黎明。”
修士对神父的一串问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常回答着。
“好了,你走吧。”
修士刚刚走出教堂,就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朝着教堂走来。
“今天怎么了这是?”
法利不解地站起身,习惯性地去摸胸前的吊坠。
忽然记起吊坠早就被损毁,不由叹了口气。
“得再铸一个了。”
安抚完这些难民,法利吩咐修士中午多准备些食物。
法利又仔细询问了这些难民关于怪物的详细特征。
依照着难民的描述,法利到教堂的书库中翻找起来。
当然,受限于他的职业本身,大多是一些关于会飞的黑暗生物和魔法生物的记载。
“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口能吞下一个成人,怎么看都不会是奥利图欧能有的体型。”
法利皱着眉头,手中的书籍一页一页的翻过。
“神父,神父?神父!”
小修士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嗯?怎么了?”
“该吃饭了。”
“哦,好。”
法利透过窗户看了眼天空,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中午。
吃着素出天际的饭食,法利双眼仍旧盯着眼前的书本。
猛然间,一段记载引起了他的注意:
“飞龙,体型巨大,能吞吐火焰,会飞……的生物,最后一次……”
这本书在教堂里存在的时间已经非常久远,有些记载已经模糊不清。
法利摩挲着充满胡茬的下巴,思虑着:
“飞龙?那玩意儿不是已经灭绝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维京领地上?
啧,麻烦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如果真的是飞龙,必须向北区教廷求援了啊。”
法利知晓维京领地上士兵的实力。
平时清缴一些野狼和土匪还行,真要和体型巨大的飞龙打起来,四五个维京领地的兵力都不够。
法利虽然能够通过吟诵使用教会的祷言,但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不会蠢到去硬扛飞龙这种自远古时代就横行的物种。
“恶魔吗?还是飞龙?”法利低声自语。
盘子里鲜红的番茄如同血渍,让他再次想起了昨晚的那人和精灵。
嘴里飙了句脏话,法利便不再去想那两人。
……
阿尔梅达坐在树枝上,身上披着精灵斗篷,双手抱着膝盖,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林间的小路上,诺伊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他隐隐中有股感觉,阿尔梅达就在此处,但环顾四周却看不见她。
“阿尔梅达!有什么问题可以说,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诺伊高声呼喊着。
回应他的是缓缓从灌木间探出脑袋的森林狼。
“咕噜噜~”
低沉的声音从狼群的喉咙里传出,带着明显的敌意。
诺伊刚想拔出‘北风之主’,脑海里却回忆起与阿尔梅达初见的时候。
松开握紧剑柄的手,诺伊面对着森林狼群,完全卸下了防备。
头狼猛地扑向诺伊,剩下的狼群也一哄而上。
但狼群还没触碰到诺伊的身体就变成了一片片树叶。
“呜……”
阿尔梅达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诺伊的举动,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又止不住了。
诺伊耳朵动了动,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了披着斗篷的阿尔梅达。
“阿尔梅达!”
说着,就朝着她追去。
“不要再跟着我了!”
阿尔梅达大声叫着,转身飞快离开。
诺伊怎么可能放弃,同样迅速跟上。
有了半解放状态下‘白冠’的加持,诺伊的耐力已经远超常人,因此他才能跟上全速奔行的阿尔梅达。
盲目地奔行下,阿尔梅达闯进了一处峡谷,两侧的峭壁越来越狭窄,峡谷中的树木也逐渐减少。
最后阿尔梅达只能和诺伊一样在地面奔跑。
又跑过一阵,前路被悬崖替代。
阿尔梅达一个急刹站在悬崖边,肩膀止不住的抽动。
“阿尔梅达!到底怎么了?”
诺伊喘着气,一手撑在石壁上,脸上带着汗珠问道。
阿尔梅达没有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跳下去。
诺伊顺好气,缓缓走到阿尔梅达身边。
这才听见了阿尔梅达口中喃喃的话语: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诺伊……”
阿尔梅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诺伊。
四目相对,诺伊率先移开了目光,问道:“什么怎么可能?”
仿佛是被点燃的火药桶,阿尔梅达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她近乎咆哮一般的大声嘶吼着:
“你怎么可能是恶魔呢?!你怎么会和恶魔那种东西扯上关系呢?!
你是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护别人的人。
我从来不相信,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是恶魔!
那种被精灵,被人类都唾弃的东西,是怎么可能与你有关的?!”
诺伊听着阿尔梅达的嘶吼,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道:“神父也没有说一定会是恶魔啊,我们……”
“他们从来不在乎你是不是!”
阿尔梅达打断了诺伊的话。
“额。”
“那群人,要的只是镇压恶魔,他们才不在乎你是不是恶魔!”
诺伊也沉默了。
教会对待恶魔的态度非常极端,即使只有非常小的迹象,也会全力镇压。
更别提昨晚,诺伊闹出的动静了。
“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