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自嘲一般的摇摇脑袋,专心扫着地。
落叶很快被聚成一团,远处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雪,把那家伙拦住!不然有你好受的!”追逐中的一人吼道。
‘北风之主’再次划过一个士兵的脖颈,诺伊和几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米。
诺伊闻言一愣:“雪?”
一个流着鼻涕的爱哭鬼的印象出现在脑海里。
儿时,雪和西诺薇是他最要好的玩伴,从索德堡的阅览室到山间的林地里,都有他们三个的足迹。
但后来,雪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只剩下西诺薇与他。
视线中只有一个全身穿着盔甲手拿扫帚的人。
“雪?”诺伊问道。
握着扫把的双手狠狠颤抖一下,头盔下的眼眶湿润。
面前诺伊的身影逐渐和记忆中重合:一个少年,高高跃起,向着自己招手。
一瞬间,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雪竭力控制着自己,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诺伊的身影飞奔而过,没有踩到那堆落叶。
“雪!你在干什么?!”
“杂种就是杂种!”
几人咒骂着,经过时将那堆落叶踢散。
诺伊皱眉,速度减缓下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面前,阿尔梅达被绳索捆着双手,身后是罗兰家长子,次子不见了踪迹。
“乔治死了。”亨特沉声道,“女精灵的箭术很好,抓她费了一番功夫,死了不少人。”
将昏迷的阿尔梅达丢在一边,亨特拔出剑。
诺伊转头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六人,心里疑惑:“他怎么不拿阿尔梅达要挟我?”
“我先来?”亨特随口问了句,但没待众人说话就直接向着诺伊冲来。
“叮叮叮!”
不到三个回合,亨特的胸口的铠甲上就多了一道划痕。
摸了摸胸口,亨特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两声,“呵……呵呵……”
又是几回合下来,亨特没着甲的部分已经有了伤口。
“草!”
亨特后跳躲到士兵身后。
诺伊没敢再追,他虽然剑术了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小心翼翼观察着局势,诺伊心里盘算着:“他们这是,把我当成猎物了?在,玩弄我?”
“嘿嘿,那我来!”
这群贵族子嗣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与诺伊单挑,随后又都狼狈的逃回去。
直到诺伊一剑划过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诺伊有些后悔:这几个人中看不中用,走廊上就解决几人的话……
但很快,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阿尔梅达还在亨特手上,自己不能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气氛有些凝固。
按照几人的约定,谁能杀了诺伊,诺伊的爵位就是谁的。
但现在不仅打不过人家,还被人家反杀了一个。
亨特招招手,士兵缓缓向着诺伊逼近。
走廊另一边的几个贵族则是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们很惜命的。
诺伊看向雪那边,雪那边只有六人,但是……阿尔梅达还躺在地上。
雪注意到,诺伊的视线看向自己,又缓缓挪开,看向地上的女精灵。
他知道自己的几个贵族哥哥想干什么,但是……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个贱民而已……”
雪的脑海中,关于童年的记忆浮现。
雪的母亲是索德家的一个女仆,却怀上了罗兰伯爵的孩子。
母亲在的那段时光是一生中最美好的。
母亲死后,自己被送到了罗兰领地,被欺辱打压的年岁开始了。
脸被毁容,与狗争食,睡在马厩……
“喂!你刚刚,为什么不拦住他!?”
一个贵族子嗣被诺伊打伤,心里憋着气,瞅见雪,正好拿他来撒撒气。
举起手里的铁锤,铆足劲就照着雪的胸口来了一下。
被打倒在地的雪捂着胸口,不敢反抗。
幸亏雪穿着厚实的全身板甲,不然这一下就要了他的命。
“你觉得你套上盔甲就能安全了?”
“对不起……对不起……”
盔甲内传出带着哭腔的声音。
那骑士又补了两脚,随后转过身,看向诺伊,仿佛刚刚打的是诺伊一样。
听到哭声,诺伊怔怔看着那具盔甲,心里道:“真的是他。”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诺伊身上,却没有注意到阿尔梅达已经消失不见。
诺伊吼道:“站起来啊,你再不站起来,我可要把西诺薇娶回家了!”
盔甲下的雪突然愣住,在索德堡时记忆涌现:
剑术课上,自己被诺伊两下打倒,哭着不想再爬起来。
诺伊站在一边安慰自己,自己却只顾着哭。
比自己更小的西诺薇却道:“呀~雪真是爱哭鬼呢,雪羞羞,还是诺伊哥哥……”
雪听到这话,一抹眼泪,抽泣着就站起身。
看到自己这样,两人都笑了。
想到西诺薇,心中最柔软又最坚硬的部分陡然触动,雪挣扎着爬了起来。
待到雪爬起身,诺伊已经和士兵打作一团,背靠着围墙,身上已经有了几道伤口。
雪下定决心一般,捡起了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
“噗嗤~”
一名士兵死在了他手中,他又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个士兵。
一时间,一些士兵转过身,警戒着雪的行动,但没有贸然上前。
雪毕竟是公爵的子嗣,身上流淌着公爵的血。
雪感到反胃感涌上心头,但很快被压下。
“雪!你在干什么?!”
“这小子就吃这一套。”诺伊瞥见手拿长矛的雪,露出笑容。
分神之际,亨特的剑刃划过诺伊腹部,带出大片鲜血。
诺伊顿感不妙,背靠着墙,‘北风之主’插进泥土,一手捂着肚子,大口喘息着。
一支箭矢袭来,亨特的脖颈被贯穿。
脱困的阿尔梅达半蹲在围墙上,手里拿着士兵的普通弓箭。
普通弓箭没有精灵长弓那般穿透力,穿透不了士兵的盾牌,因此阿尔梅达也没想着杀光所有的士兵。
一发又一发箭矢射出,竟是将围困的士兵硬生生逼退。
将脚边的绳索系在凸出的砖石上,仍下围墙,阿尔梅达道:“你最好还能自己上来。”
“恐怕,撑不住了,你走吧。”
诺伊将勋章用力抛向阿尔梅达,呼吸粗重地道:“报酬……只能是这个了。”
阿尔梅达没有去接,任由勋章落下。
“咻~”一发箭矢袭来。
阿尔梅达极为轻松地躲过,随后以一发箭矢作为回礼。
那名士兵无力的落下高台。
剩下的五个骑士没敢再找诺伊的麻烦,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雪。
雪哪里是对手,即使穿着厚重的全身盔甲,雪仍然很快被打趴下。
“诺伊……”趴在地上的雪望着靠在墙角的诺伊,缓缓闭上了眼。
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局。
管家终于赶到,看着两具尸体问道:“怎么搞得?”
骑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着。
管家了解详情之后,不屑地道:“杂种就是杂种。”
又朝着诺伊吐了口唾沫,鄙夷地道:“索德家能有什么好东西,早就该死绝了。”
意识已经迷糊的诺伊闻言,心里生发起一股怒火来。
如同是冷水滴入烧的滚烫的油锅中,无尽的欲望被引爆。
“杀了他,杀了他……”
脑海中声音响起,额头的白色纹路亮起,腹部的伤口蠕动,结痂,血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肉。
诺伊咧着嘴,手中‘北风之主’再次舞动。
但这次诺伊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技巧,仅仅凭着本能挥舞着长剑。
阿尔梅达见诺伊已经没有危险,将箭矢瞄准向远方的弓箭手。
河畔边,她就见过诺伊这样死而复生的奇迹,这也是她选择留下的原因之一。
诺伊额头的花纹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新增的伤口眨眼间就已愈合。
脑海中的杀欲与憎恨不断增加,在杀戮中,他莫名地感到一种快感,一种满足感。
就像是在沙漠中,口渴的旅人打开水壶一饮而尽一样。
又是五六名士兵倒下,诺伊胸口的那封信件放出光芒,准确的说,是信封背面的法阵放出光芒。
意识稍微清醒,胸口传来温热,诺伊拿出信件,呆在原地。
莉莉丝的声音仿佛出现在耳畔。
随即诺伊的意识重新恢复清明。
将信件收好,诺伊望向四周的士兵。
虽然杀机没有消减,但起码诺伊能控制自己了。
每个士兵脸上都写着恐惧,他们从来没有与杀不死的敌人战斗过。
诺伊向着雪迈出步子,士兵识趣的让开。
管家同骑士一样害怕,但他还是强忍着道:“退什么?杀了……”
‘北风之主’划过管家的脖颈,让他把下半句话咽在肚子里。
“走了。”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雪,诺伊道。
阿尔梅达打掩护,诺伊殿后,雪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墙。
三人逃出了城堡,跑过空地,进入了树林中。
诺伊浑身浴血,看起来极为吓人,但身上却几乎没什么伤口。
阿尔梅达后脑勺上肿着一个包,被偷袭砸的。
雪穿着厚重的盔甲,也看不出伤势。
罗兰公爵坐在书桌前,仍然写着信件,新管家畏畏缩缩的上前告诉了他事情的全过程。
公爵闻言抬起脑袋,问道:“他们往北边去了?”
“是,老爷。”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是,老爷。”
新管家如蒙大赦一般转身离开。
公爵却没有再写信,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晚霞与群山形成绝美的画面,但他却无心欣赏。
深吸口气,他想起新管家说的:茵莱特伯爵持剑击退五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托蒙德,是你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