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暮鼓声影响不到平康坊。
坊内的人们基本都吃完饭,从中走出,开始下一场娱乐活动,这个时候,南中北曲就该爆满了。
卢承康看着道路上的满街灯火,一时分不清路了,停在路中间被人群裹挟着向南曲涌去。
主路旁分支小道通向各处院落,卢承康发现其中一家汇集的人员最多,便凑上去看看能不能问到路。
靠近后才发现,小院名叫善洁小院,院内安静得很,只有丝竹声传出。
“麻烦问一下,这小院的生意为何如此红火?”
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卢承康:“你没听过善洁小院的名号?你是万年县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河东人,初次来长安。”
“那就对了。”那人神色恢复正常,耐心解释道:“这善洁小院奇就奇在‘善洁’两字,据说里边的姑娘都是善良之人,遇到灾年还会捐出粮食,洁字说明他们只卖艺不卖身,就算高官、才子都得遵守规矩。”
“您知道这么多,看来您是常客喽。”
“不,我还未曾进去过。”
“那您可以…”
“可以,我可以带路,只需让我听一曲,喝杯茶就好。”那人忸怩的说道:“若是能摸摸小手,吃一吃那就更好了。”
“不是,我说您可以让下路吗?”
在那人艳羡的目光下,卢承康走近,随意翻开了一牌子。
很快,就有一女婢开门。
女婢打量着眼前的俊朗面庞:“您…您是初次前来吧。”
“对,请问能进院中说吗。”卢承康受不了后边那人像是寻找猎物般的目光,透着门缝往里头瞅。
女婢也注意到他:“您进来吧,马匹先在那就好,我让人带去马厩。”
卢承康从马上卸下郑仁泰,扛在肩上,走进院中。
有几处房间已经在接客了,薄薄的屏风打上灯关,看见房间内扭动的影子,令人浮想联翩。
卢承康在院中的石凳坐下,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有椅吗?”
女婢点点头:“有,我给您拿。”
郑仁泰被按在椅上,女婢拿来壶倒茶,虽然郑仁泰已经醉倒,但她还是倒了一杯。
“需要我给您介绍吗?”
“不用了,不是我需要,是我身旁的好友。”
“啊,这…”女婢犹豫道:“麻烦您稍等。”
女婢跑到后院,叫来了假母。
卢承康看到假母就眼前一亮,接近二百斤的体重装在五尺多一点的身高里,显得颇为…雄壮,也可以说是雌壮。
总之她哪里都是壮大的,整个人像是扩大版。
“这位郎君,你这位好友恐怕不行吧。”
“无事,夜晚有个地方留宿即可。”
“那好,您有中意的人选吗?”
“我看你就非常不错。”
“啊,我吗?”假母的笑容压抑不住:“只是我年老色衰,怕是无法……”
“无妨,我这位好友,自幼缺少母亲的疼爱,连儿时母亲的奶水都未曾尝过一滴,导致他现在就喜欢年龄大的,韵味十足。”
假母低头看了看自己肥硕的身躯,又看了看郑仁泰,发现他虽不及另一位俊朗,但是也算帅气,便咬咬牙道:“多年没经历了,我尽量。”
假母唤来两奴仆,将郑仁泰架入房中,随后她看向卢承康道:“郎君,你不留宿吗,可以为你弹曲,跳舞,就是对饮也可。”
卢承康恶寒的抽出被假母抓住的手:“不了,吾好男风。”
膀大腰圆的假母一听,果然没了兴致,脸上的笑容从发自内心转变成了虚假的装扮。
与其费劲的解释一堆,不如编造谎言。
“对了,高漕在你这存了钱是吗?”
“是有,有不少呢。”
卢承康从怀中抽出那日高漕给的凭证,给假母看了一眼道:“高郎君说了,我这位好友的一切花费都从他的账出。”
……
卢承康从南曲出来向平康坊北门走去,远远的看到善洁小院门口遇到的那人,身后跟着一群好像甲士正在等自己。
“何事?”
“已经宵禁,为何还不归家?”甲士走上前盘问。
“你没看到我正在归家。”
“报上你的姓名和住址,我要核实。”
卢承康没搭理他,平康坊那么多人,为何专门找自己的事,肯定有人从中做梗。
怀里直接掏出那日剩下的辑贼文书,卢承康挥手示意甲士凑近。
甲士谨慎的看向文书,灯光一照,就看到鲜红的东宫印章。
“火长仲树向您报到!”那人横刀一立,行了军礼。
“你差点坏了大事知道吗!”
“抱歉,我受到了小人蒙蔽。”
“罢了,这件事不许与任何人说,要保密,还有,那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甲士冲过去一个正蹬把那人撂倒在地:“拉走!”
其余士卒不敢多说,按命令办事,甲士转头又行一礼,怒气冲冲的走进漆黑的小道。
小道之中,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诸如“还我三百钱”,“我只是想吃一次有什么错”之类的话。
卢承康看着手中的文书,发现对付官府的人还是很管用的,但不能常用,被发现就不好了,果断收好。
走出平康坊,大街上空无一人,卢承康延路回到永兴坊。
忽然回想起,冯立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入睡,再去叨扰怕是不好,便随意找家旅社住下。
……
日升,厚重的宫门前,伫立着肃穆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