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夸父追逐太阳并不是因为想把光明留下，而是因为，太阳中间有一只跳动的眼睛呢？”仇鹿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看着面前低头看着文件的医生。

“嗯？”医生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似乎是没有明白仇鹿的意思：“最近你是在神话之中寻找病情的认同感吗？

仇鹿挠了挠头：“也并不是啦，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医生无语的看了一眼摆在自己桌子上的文档，这些都是眼前青年最近和病友们交流时写下的，诸如【宝箱怪顺应时代发展变身为奢侈品钱包的可能性】，【下一步进化是否会顺应电子化时代成为虚拟钱包的】等......病友交流录。

医生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所以，你大晚上申请交流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最近和其他人的交流心得吗？”

“不。”仇鹿笑了起来：“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最关键的是想你了，李医生。”

李医生一怔，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嫌弃的看着仇鹿：“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病情再度加重，并且朝着另外的方向发生了歪曲。”

“这个怀疑到是不必要的。”仇鹿笑了起来，再次扭头看向了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

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但是现在的话是真心有些怀疑了。李医生心中吐槽了一句，但是视线也看向了窗外：“是啊，真美，要比之前的超级月亮大的多啊......”

仇鹿嘴角勾起了笑容：“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一声风也很温柔吗？”

“你......”李医生现在真的感觉有些不太淡定了。

仇鹿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最终又突然止住，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李医生：“多谢您这几个月以来的照顾，如果再也不见的话，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李医生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沉默良久，最后只能叮嘱了一句：“记得按时吃药。”

我会的，反正从来也没吃过。仇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会客室。

“对了，小鹿啊，最近，眼前还能看到那个倒计时吗？”李医生看着即将走出房门的仇鹿，开口问道。

仇鹿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我想，马上，就看不到了。”

中州第一精神理疗院的实力还是十分雄厚的，最少能够做到每位病人都能住的上单间，虽然属于仇鹿的单间稍微有些简陋，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仇鹿最喜欢的就是独自坐在地上打自己入住时搬来的二手游戏机。

倒不是不想邀请其病友一起来玩，只是在一次邀请之后病友欣然接受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下一次了。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打游戏机啊，纯度很高。

只是今天，仇鹿没有像往常一样摸上两把黄金树，而是抬头看着窗外，但是他没有去看那颗猩红的月亮，而是看着自己面前那个猩红的倒计时。

最后十秒了，会发生什么呢，想来，应该是那颗眼球正对着自己吧。

仇鹿的脸上升起了笑意，一切终于似乎有了结果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就连耳边的呓语声似乎也变得小了不少。

自从三个月以前，自己面前浮现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倒计时之后，月亮就发生了变化，不，那不是月亮，不，最少在别人眼中还是月亮，只是到了自己这里，那是一颗猩红的眼球，他取代了月亮。

之后，仇鹿就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独自来到了这家疗养院，他想，自己大抵是病了。

耳边开始出现呓语，记忆力开始增强，他想过要好好吃药，听医生的话，但是心中却不断的告诉自己，如果真的吃下去的话，自己可能就真的疯了。

好在，今晚应该就真的结束了吧。

3。

2。

1......

0。

窗外的月亮彻底转向了仇鹿，祂垂下了视线，注视着平静的报之以回视的仇鹿。

【猩红孤寂者向你投下了垂怜】......耳边的呓语似乎沸腾了一般，狂热的欢呼声要将仇鹿的脑子给彻底的撑爆，仇鹿咧开了笑脸，朝着天空中的眼球伸出了手掌，然后，四指攥紧，只余下最中间的那根：“我上早八，有能耐亮出血条给看看啊！”

【永恒万变者向你......】

耳边的呓语破碎，那颗伪装成月亮的眼球收缩，窗外的风静止，声音开始停滞，仇鹿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但是下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开始融化了一般，首先是桌子上的杯子，连同着其中没有喝完的牛奶，再之后，是面前的桌子，身后的床，墙壁......

仇鹿能够看到隔壁病友侧躺在空中鼾睡，能够看到监控中心的护士妹妹正在嗦着粉看着电视剧，能够看到更远处李医生正皱着眉头研究自己提交上去的报告，然后，他们也开始融化。

仇鹿坐在液体之中，看着液体慢慢的升起，他伸出了手，连成线的水从指缝间升起，如同逆流的雨，之后，天地开始翻转，仇鹿开始了不知边际的坠落。

他看到大地之中涌出灰褐色的液体，看到哀嚎的女人在不断的扭曲身体，向上延伸，最后变为了拥抱天空不断挣扎的树，看到了爬上尸骨顶端端坐其上的秃头......

然后他看到了大火，以及火中不断扭曲的生命。

之后，坠落，不断的坠落。

那是地狱吗？

【那是未来，属于你们的未来。】

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响起，坠落感终于停止，剧烈的失重感让仇鹿险些吐了出来。缓了好一会，仇鹿才挣扎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破败的教堂，面前是一尊破损的神像，没有脸，只能看到肮脏的躯体之上雕刻的一只只眼睛。

在神像的背后，是五彩斑斓而又陈旧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