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意见很大,毕竟学生复读就是为了中考取得好成绩,为了考取理想的高中。
复读班的老师意见也很大,大家都在辛辛苦苦,努力付出汗水,如果因为化学一科扯了中考后腿,整整一学年的心血就算白白浪费了。
更为严重的是会影响到来年的招生,关系到学校的明天。
学校不同于商品,换个包装重新上市,照样赚钱。学校一旦衰败,差下去,再想树立起来,难上加难。
这点常识,白膏河中学的老师深有体会。
复读班班主任吴德仁联系各科老师,专门和单宇藏校长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关于白膏河中学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主题,关于复读班的现状。
无奈单宇藏早已心不在焉,且居高临下,伪三段论的逻辑运用娴熟,几位老师一起理论不过他。
相反,单宇藏自以为自己高明,暗自嘲笑这帮没有见识的老师。
在单宇藏心中,白膏河中学的老师就是地道的农村人,素养、学识、能力等各方面与铁东中学的老师有不小的差距。
白膏河中学的老师体会得到单宇藏对这个团体的偏见与傲慢,自觉在心理上与之保持着一定距离。
单宇藏校长依然把主要精力与时间重点放在惠农磷肥厂,俨然是一把手厂长,白膏河中学几乎所有的业务都交代给方直去做。
如此一来,大家认为方直是单宇藏的人,学校里的相关事务,如果不是方直自己主动发现,也很难知晓真相。
如果不是因为方直自小喝白膏河水长大,估计早已让他难堪,更谈不上驾驭住吴德仁、贺令道、呼少杰、阙一弦等人了。
在大家预料之中,那一年,白膏河中学的高中升学率显著下降,许多学生的化学都没有考及格。
照理说,初中化学是比较简单的科目,也是毕业生能够轻易拿高分的科目,满分一百分的试卷,中上等成绩的学生皆能考到九十几分。白膏河中学那一年的中考,就失败在单宇藏代的化学科上。
对此,复读班的所有老师极其愤怒,只有单宇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说那一年自己收入颇丰,惠农磷肥厂的分红是一万块,顶上八个月的工资了。
八月中下旬,按照惯例,学校领导班子及复读班老师一起开会,讨论新学期开学事宜。
单宇藏说:“作为校长,我的事情比较多,行政事务也很多,忙起来就会影响到教学工作,大家看看学校里能不能找个老师教化学,我呢,重点放在全面工作上。”
他刚说出口,在座的几位立马傻眼了,无论怎么想,也没想到校长单宇藏会撂挑子。
太突然了,临时更换化学老师,哪里去找?何况,白膏河中学就单宇藏一个化学老师,程知行主任早就被单宇藏排挤走了。
温乾坤书记说话了,语气显然有些生气,“单校长,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在白膏河中学找一个化学老师出来,恐怕找不出来吧。”
“大家仔细想想,掂量一下,看谁还可以教化学课,我不是不想代课,我是真的太忙了。”
单宇藏摊开一下右手,显得无奈地说。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语塞,场面极为尴尬。
成淑珍老师轻轻“咳”了一下,说道:“还真找不到。”
声音非常低微,但是在座的却听得很清晰。
“方直,你是教导主任,负责教学工作,你来想想办法。”
单宇藏校长把这个皮球踢给方直。
方直不知所措,突然脑海里闪出“秦国才老师可以代任何课程”的传言,就试着随口说:“大家看看秦老师怎么样?”
“秦老师?他恨不得现在立马提前退休,还秦老师?再说,秦老师该有几十年都没教过化学课了,亏你想得到,哼……”
贺令道翻着眼睛,白了方直一眼。
方直马上发觉此时此刻自己说错了话,眼睛的余光看到在座的几位老师都在用发怒的眼神盯着自己,方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他真的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场面。虽然父亲方春玉一再嘱咐他,遇到人多的尴尬场面时,自己要保持沉默,轻易不要发表意见,但当单宇藏把皮球踢给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在慌乱中忘记了父亲的叮嘱。
“找个鬼!不想干趁早调走!”吴德仁倏地站起身,“啪”的一声,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椅子背,“复读班不办了!”
说完,吴德仁脸色黑黑地走出办公室。
“这……你看……吴主任……”校长单宇藏脸色难堪极了,结结巴巴地说。
对吴德仁,单宇藏一般是不敢硬顶的,况且这次是自己理亏。
约摸一分钟,贺令道站起身,嘟囔一句:“复读班还办个球!都去赚钱吧。”
说完,他也走了出去。
“唉……难啊,难啊。”温乾坤也一边摇着头,一边也走了。
一时间,场面难以收拾。
见此情景,似乎在单宇藏预料之中,他冲着成淑珍、方直等人摆了摆手,说到:“都先回去吧,过两天再开会商量吧。”
有什么可以再商量的呢?只不过是找个退场的借口而已。
单宇藏铁定不愿意教复读班化学了,本来就风雨飘摇中的复读班怎么能经住如此折腾。
最后的结局是复读班停办,白膏河中学只保留一个初三班级,化学课一周三节,单宇藏依然代化学课。
行百里者半九十,白膏河中学确确实实往前走了九十步,差十步就是圆满了。
这十步终究没有走完,兜兜走走,转了几圈,白膏河中学又重新回到原点,陷入了泥潭,即将被自己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