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色的灯笼不断从挽梦楼里流出来,淌入大街小巷,逐渐地,这喧闹的橙红色火焰与另一处静谧的火焰融汇在了一起,在大街小巷中如血液般往来流动。
原来另一火光处,是雍国公子杳的府邸,他今日成亲,此刻正在宴请。
周怀袖是不会泄露蕴娘的踪迹的,可蕴娘穿得太过招摇,故此只要稍一打听,也就知道她往哪里去了。
还没等蕴娘跑到流青河的码头边,身后就跟了一大群人,而且络绎不绝。
蕴娘拎着酒一路跑,偶尔回头看一眼,周怀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她在笑,笑可笑之人的那种笑。
喜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蕴娘在逃命,连忙解了自己的舟绳,又把鱼篓放在舟尾,准备接应蕴娘。
蕴娘跑到码头,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眼见着有男人的手要碰到蕴娘,周怀袖使劲把那人往后拽,二人扭身厮打起来。
喜儿单手拉了蕴娘一把,像扯近一只硕大的满身酒气的蝴蝶,白色的裙摆和金色的簪子迎面扑来,眼花缭乱。
待蕴娘轻轻落在小舟上,喜儿用另一只手将竹篙往码头河壁上使劲一撑,二人便远离了码头。
蕴娘拎着酒在舟头坐下,看着码头上不断有人落水朝自己这边游来,但她一句话也不说,只眼神空洞地看着。
用竹篙在这种深水上行舟很是吃力,又有一两个执着的人雇了船一直跟着,喜儿便划进了小河道,在蓬草里绕来绕去,把跟在后面的人都甩开了。
“要出城吗?”
蕴娘回过神来,改坐为躺,说道:“不出城。”说完她看了一眼清亮的月亮,忽地笑靥如花,又道:“随便去哪。”
小舟穿过蓬草,也穿过月光,春寒阵阵,喜儿搓了搓手心。夜渐渐深了,露水下沉,水道一转,豁然开阔,小舟回到了流青河的积湖处。
湖上印着三两轮橙红的火光,四下歌声渺渺,暗亮掺杂,银波碎浪水光涟涟,天上圆月水中风残,直叫人神魂微醺,天与云与月,水与舟与酒,皆在手边。
蕴娘的眼睛染了深深的醉意,红潮从脸颊泛到了脖颈,她仰着头又喝了两口酒,接着无力地趴在舟舷上,看黑色的小鱼忽隐忽现。
要是鱼儿游得近了,她就伸手去抓它们,尽管从未曾抓到一只,但蕴娘还是乐此不疲。
她衣袖湿透了,长发也飘在水面上,喜儿叮嘱她别掉下去,她也不听,笑呵呵地逗着小鱼玩。
喜儿收了竹篙,蹲在蕴娘身边,帮她把头发拧干一些放在身侧,蕴娘挽了袖子去捞一只有些远的小鱼。
扑通一声,一只金簪子从她的发髻间滑落水里,那灿灿夺目的光辉在水里变得沉静却更加闪耀,喜儿用手去够了一下便被蕴娘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