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度紧紧盯着场上的局面变化,爆发手段的两人暂时取得了一些优势。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以为阵师布阵像喝水一样啊?俺现在虚弱得要紧,挤不出一点了,管不了你那小情郎的死活。”
“郑大哥!”司徒燕汀咬牙切齿地道,“算我求你,只要一道最低阶的聚气阵就好!”
郑度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嘿嘿,你是在求一个血孽深重的邪教众吗?我没听错吧。”
“用不了多少谷虚气,一会儿就好!”司徒燕汀说罢,跪拜在地,“拜托了!”
整张脸埋在地上,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但想来也是目眦欲裂,恨不得拔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范吧。
郑度只觉得可笑。
“嗯,也不是不行。”他面露淫邪,“小娘子要是愿意褪下衣裳在哥哥面前慢舞一曲,俺就把聚气阵给你,如何?场上仙乐绕梁还有一众高手伴乐,唯独缺了美人起舞,倘若能睹此胜景,俺老郑倒也不虚此行了。”
司徒燕汀以拳捶地,愤而起身,指着郑度破口大骂,“淫贱胚子,痴心妄想!以势相逼,不识大体!如此小人不曾闻尔!”
“道友在前拼杀,竖子居后方作渔翁窃利,卑鄙下流至极!”
“姑奶奶我就是身绝此处,也断不会再与你求一句言语!”
郑度闻言冷笑,“哦,这就对了,在老郑面前还装斯文作甚,平日里只喊郑砍头、邪教徒、过街老鼠,现在不那么称呼俺还真不习惯,一口一口郑大哥听得俺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立地成佛了呢。”
“小娘子虽然没有长一颗俺看好的脑袋,但现在这副模样可比之前讨喜得多。”
语尽,郑度把一道聚气阵丢在司徒燕汀的脚下。
“无关你低三下四地伏乞,这是一位颅骨教众瞧你可怜而大发慈悲的施舍,你且牢记!”他狂笑三声,“若是往后,小娘子以正派人士自居,要杀了俺老郑除魔卫道,可千万要记得今日郑某人曾予你善缘,请务必高抬贵手啊!”
司徒燕汀的面庞冷若冰霜,深吸一口气后便转头借着聚气阵继续为高涯施针。
郑度的心情看似不错,视线重回三人交战。
场上依旧是三人,但却变为了二对二的局面。
洪络缨退出了「青丘之主」的状态,将其附着在唤出的灵体上,与方才擒下高涯的手段一致。
郑度心中细细揣摩着那一道不该出现的“吉生灵体”,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明白。
谕使的「灵相」竟然可以脱离本尊作战吗?
虽然其余人等还未意识到,但这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举个例子,这就像不以阵纹勾勒出一道芥子阵,不以纹神施展根本法——这是如何做到的?
没有画布就无法作画,没有阵纹作底就不可成阵,不以纹神为媒介就无从施展根本法。
但不依托本尊却能施展「灵相」?
何其……荒谬!
谕使顺应天意而窃天意,享天之福,非天之德,身为禁忌却也不能跳脱开“天”定下的至理。
「灵相」须以本尊作媒!
郑度突然灵光乍现。
……
战场上,与华秋笙缠斗不休的“狐妖灵体”在一击过后似是不敌,以奔雷之势钻进了洪络缨体内,华秋笙没想到对方的速度会是这般迅猛,根本挡不住。
另一处战局上,手持「夫国者」的朱濛本有将洪络缨压制的趋势,但对方突然重获「青丘之主」的加持,威能顷刻暴涨,朱濛避之不及,被洪络缨手中寒气凝结而成的长枪擦过腰间,剜去了一大片血肉。
朱濛吃痛倒退。
好在还有「凤求凰」的加持,腰间的伤势转瞬恢复,只是他的脸色也刷得一下变得苍白。
治愈的代价是数以倍计的消耗!
洪络缨持枪立定,失去对手的华秋笙立刻朝洪络缨本尊杀来,但在重入「青丘之主」的状态下,她从容不迫地避开了对方的接二连三的攻势,如闲庭信步。
朱濛因为被重创了一次,又同时维持着「如念」和顶尖道兵「夫国者」的消耗,现在只有配合着华秋笙才能发起具有足够威胁的进攻,作为杀手锏的「情锁」已经是没有余力再施展。
现在局面似乎在朝着洪络缨倒去。
她踏着步子游走于两人的拳脚之间,时不时递出两枪或是以狐尾骚扰,目标皆为已有不支迹象的朱濛。
华秋笙对此十分恼火,却也无计可施。
朱濛还没有到可以让他放弃的时候,但也恰好就卡在有用和无用的边界上。若是弃之不顾,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洪络缨击杀,他无疑会少去一份战力。可要是管,便是瞻前顾后,护得住,却也无暇组织起对洪络缨产生威胁的进攻。
进退两难。
这便是洪络缨的阳谋。
洪络缨拖着尾巴再次避过华秋笙的掌风,她邪魅一笑,“你们几人确可称上一方强者,在如此短时间内便有这般默契,让本座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掏出底牌来应对,很好。诸位有此实力,又都是贵客,可见我南虔之鼎盛。”
“所以,不知几位可有离开青峰城、转投本座的想法?本座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
华秋笙和朱濛同时一愣,就连场外司徒燕汀都停下了为高涯施针。
“大人大人,俺愿意啊!”郑度挥着双手,大叫出声,“俺老郑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洪络缨枪尖一点,一道冰锥激射而去,多亏郑度反应及时挥刀劈碎,这才躲过一劫。
她淡淡地说道,“我不需要死人。”
“活蹦乱跳着呢!”郑度从大刀后探出一颗脑袋,不甘地辩解着。
洪络缨狐眼微眯,“很快就是了。”
郑度只好干笑一声,把脑袋缩回了大刀后面。
华秋笙与朱濛对视一眼,然后继续朝着洪络缨攻去。
“你们现在脑子发热,不能冷静地思考本座的话,无妨,本座来替你们降一降温!”
洪络缨持枪横扫,枪影化作扇面凝实,一只冰雕巨手拔地而起,接过冰扇奋力一挥,二人倾力抵御呼啸而至的寒风,却也倒飞出去。
洪络缨再次与「青丘之主」分离,只不过这次“狐妖灵体”找上了朱濛,而洪络缨对上了华秋笙。
洪络缨结结实实地结下了一记「独阳掌」,玄木刺金袍袖口不慎被焚烧出一个缺口,而在她的后肩处,还留着身陷「暝途」时同样被对方一掌烧穿的大洞,露出白皙光滑的后背,只是其上的掌印已然被她消去。
美人衣褴褛,多是一副香艳场景,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华秋笙当然没这个心思欣赏,却白白便宜了某个蹲在大刀后面一口一个啧啧的猥琐汉子。
司徒燕汀鄙夷地撇过头去,继续将手中的「惊神针」错落有序地扎在高涯身上。
象征南虔皇室的玄木刺金袍自然不是凡物,而是一件「灵器」,比「法器」都要高上一个品轶。
即便为灵器品轶,也被华秋笙一掌轻易毁去,可见对方此时强横到了何种地步。
没了「青丘之主」附体的洪络缨,自然无法像之前一样从容,但仍有余裕。
“昔日东域赫赫有名的‘阴阳侠侣’,到如今只剩「独阳掌」而不见「孤阴指」,本座很失望。”洪络缨又是闪开一击,“若是你夫妻二人阴阳合璧,尚有几分赢面,但现在……你难道指望那个同样单枪匹马来闯我「灵相」的小子能带给你奇迹不成?”
华秋笙不言语,只以更加迅猛的掌法作回应。
“华秋笙!”洪络缨对这种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人很难有什么耐心,“何必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捏在手里!”
华秋笙一掌击退洪络缨,吐出一口灼热气焰,“投奔南虔?小老儿虽然过得苦,但还要一张脸!你南虔什么德性值得老子去投奔!”
“哼!”洪络缨知道双方不存在什么交涉的可能了,“好,我先送你一程,聂钦云待会儿就去找你!”
华秋笙怒发冲冠,就要提掌再战,耳边却传来朱濛撕扯着嗓子的吼声。
“前辈小心!‘灵相’朝本尊去了!”
但已然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