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一个击溃小蛇的绝佳时机,但自己的双手正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贸然出拳恐怕连一根毛都碰不到就会被刘显擒住,所以只好改由鞭腿,只是碍于身高,他的腿只够踢到对方的肩膀,距离对方脖子边的异蛇还有些距离。
但也不算毫无建树。
刘显在烧起无明业火的同时也感到十分诧异。自己这「祸心蛊」从来没有人能扛得住,更别说在中了这蛊之后还能朝自己反击的。
程煊今天给他带来的惊喜又多了一份,看来不能让他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咳咳咳……”刘显剧烈的咳了起来,捂住口鼻的手中再打开是已是一片猩红。
程煊这一腿让他不堪重负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与他一命同源的血池蛇的气势也颓唐下来。
不能再拖了,这场刺杀本就不应该拖这么久!
刘显咬了咬牙,略显萎靡的气势在大汉可以激发下重新暴涨,甚至超过了刚将蛇王唤醒的程度。全然不顾喷出一口心血,大汉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少年走去,每一步都踩塌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意识到刘显不再留手了,程煊也调整好自身呼吸,紧紧盯着大汉的双眸变得深邃起来,然后一跃而起,却不是朝着刘显冲去,而是转身落在大厅的屋檐之上,向后院跑去。
“你跑不了!”整座宅子都在芥子阵的笼罩下,不通晓破阵之法的程煊就是瓮中之鳖。
蛇群已化作蟒潮,经过短暂的磨合后,刘显终于得以重新号令蛊物。
蟒潮不再待命,一条条碗身大的毒蟒冲破房顶,朝在屋檐上奔走的人影袭去。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凌虐的程煊哪里跑得过韬光养晦许久的毒蟒,只是刚刚跑到后院便被迫选择回身迎敌。
程煊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屋檐上经不起自己的借力,只得回到地面。
蟒潮肆虐而过,屋子承受不了巨大身躯碾压,尽数坍塌,留下一片片残垣断壁。
程煊落地,使出在大厅用过的招式震开蟒潮。可是蟒潮毕竟是经过了蛇王的血脉统御,更何况程煊也不在全盛状态,相同的招式这次只看看抵御了一尺距离便力有不逮。
前仆后继的蟒潮终于突破了程煊的身外气场,将程煊击飞出去,撞进一间偏房,破旧老宅的偏房承受不住这么大冲击顷刻坍塌,将程煊掩埋在废墟之下。
刘显后脚赶到,他在不远处看见了程煊被废墟掩埋的一幕,在经历了自己的虐杀和毒蟒的倾力一击后,少年没了动静,或许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刘显长了教训,他驾驭着毒蟒在废墟里翻找着或已成丧命的程煊。
果不其然,在短暂沉寂后,废墟深处爆发出一股不太强盛的气势。
这股气息已是强弩之末,刘显知道这是程煊要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从废墟之中冲出的身影带起一片扬尘,伴随着木石崩裂的巨响,如同神人下凡。
气势很足,可难逃一死!
大汉冷笑,他要让程煊知道愚弄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刘显举起右拳,将所能调动的谷虚气都倾注其上,准备用程煊最熟悉的方式结束今天的耻辱一役。
扬尘散去,程煊的身影终于完全显露。
可是前一秒还是嚣张气焰的刘显,下一秒便被骇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甚至连聚集在右拳上的气都溃散而去。
“我说了,你这刺客太不合格了!”程煊的怒吼响彻刘显的耳畔。
刘显充耳不闻,与肩上的小蛇一同痴痴地望着朝自己劈头覆下的,象征终局的阴影。
……
程煊呼出一口浊气,气力不支瘫倒在地。
没了饲主驾驭和异蛇统御的的蟒潮已经恢复了原样,一条条毒蛇或是钻回了地下,或是隐匿到了阴影之中,又或是在程煊的周围成了一条条冷冰的蛇尸。
刘显和盘在他肩上的小蛇正躺在一片水泊之中。小蛇浑身痉挛,张大着蛇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头上束起的红色骨冠也耷拉下去。
刘显则褪去了眼中的红晕,恢复了被小蛇夺的取一部分神智。可是与自己本命同源的蛊物遭受了重创,他这以身饲蛊的饲主自然也受到了反噬,不停从口中喷出鲜血,只是一双眼眸恐惧地看着身前的少年。
程煊也没想到会以如此儿戏的方式逆转了败局。
刘显最后抬头仰望的阴影,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是每个寻常人家都能看到的物件。
浴盆。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浴盆,而是浴盆乘着里的东西。
水。
从异蛇被召唤出来的时候,程煊就知道靠自己的三脚猫修为除了多挣扎两下,顶多在对方身上挠几道小口子出来而已,想要打败对方除非借助祝的力量,不过祝曾提到过祂的力量在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不会借予程煊,就算程煊会死,他也不在乎,而且祂的力量多用于神道层面,对于修士之间厮杀作用不大。
所以程煊一直想破局之策。
刘显的神智被小蛇夺取了一部分证实了他与小蛇属于本命同源的契约关系,所以小蛇的弱点也就是刘显的软肋和命门所在。这也是为什么小蛇避不开水,刘显也避不开的原因,当时小蛇源自血脉的恐惧影响了刘显,让刘显也被浴盆淋湿了。当然刘显是不怕水的,程煊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小蛇。
要找到小蛇的弱点可比找出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练修士之命门要简单许多。
如此强大的异兽,就算是出生于西荒之地的程煊也没有听说过,这就让程煊有了另外一个猜测。有得必有舍,披着强大的外衣必然是为了遮掩不堪一击的脆弱内在。越是强大,弱点就越是明显。
程煊想到了刘显在唤醒小蛇之前,对门外大喊的那一句“停雨”。
这个举动可以解读为害怕雨水会释去毒蛇的毒雾,可是刘显并没有在空旷的院子里布下毒雾,从始至终程煊都没有中毒,唯一中的一道「祸心蛊」还是刘显在接触到自己之后才有机会下的。
这样看来停雨完全是多此一举,那么唯一的解释便出在了他即将要唤醒的异蛇之上。
这同样能解释为什么刘显没有在程煊一回到家中就以避雨的借口潜入宅子,兴许是想要等到暴雨过去,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雨停,暴雨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无奈之下才会冒雨前来。
程煊赌对了。
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不怕凶悍的拳头,却惧怕最寻常的、最温和的水。
自己真得好好谢谢这场暴雨。
程煊站起身子,走到刘显身旁一脚踢晕了对方。
两人无冤无仇,但对方想杀他那么他也能杀了对方,现在留他一命是还有用处。
程煊摸出了挂在大汉胸口的铃铛,丢在地上一脚跺碎,然后又一脚将在一旁不停痉挛的怪异小蛇的蛇头踩得稀烂,直到小蛇的尸身都不再蠕动才停脚。
期间刘显受到了小蛇身亡的反噬,惊醒过来,又喷出一口精血,程煊无奈只好再补上一脚,让他继续安静地睡去。
这么一来刘显虽然留下了一条半缺的性命,可是本命蛊身死,一身修行被散得七七八八,就算养好了伤也只能沦为一介废人,再难走上修行路,甚至余生只能躺在病榻上,或是咒骂,或是忏悔。
解决了刘显这第一关,程煊就要开始想办法破开这座芥子阵才能逃出生天。
程煊对芥子阵的造诣可以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那要这么办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宅子大门走去,可是才刚刚没走几步,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他扶着身旁的废墟,逐渐连维持站立都做不到,身子摇摇欲坠。
不可能,打斗之中没有中毒才是。
少年仿佛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张开的手掌,手掌中心一粒黑色的种子顺着手臂经脉一直延伸到躯干。
这个颜色……是对方一进门就递给自己衣服的颜色……
程煊最后一眼看向了倒在自己身后的刘显,然后便失去意识,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