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返乡诡事平地起,往昔初显遇故知(一)(2 / 2)山林搜神志首页

我揉揉眼睛,摇摇头,大致说明了奔丧的来意。

阿姨有些失望地回道:“节哀顺变,”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又说:“你一北方女娃来一次也不容易,顺道旅个游也不错.这是我妹妹开的农家乐.你要是有空就来玩玩,阿姨给你打八折.

我接过名片看了看,农家乐名字很文艺,叫“竹里馆”,正巧和王维的诗重名,位置离我们村不远,开车的话几十分钟就到了。

最主要是那位置就在我儿时的山上,不过因为距离原因,不经常去,可仅那么几次,就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是山中竹林最茂密的一片,这农家乐似乎就在那山的半山腰上,隐没在竹林里,怪不得叫“竹里馆”

那山上,有什么看头吗?”瞧这阿姨这么热情,随口问道。

阿姨一听我问就来了精神,说道:“那可就多了,满山头的竹子,凉快蚊虫少,各式的小祠堂山神庙,这可都是历史遗迹,听说那山神庙还是文化遗产呢。女娃,你要是来这农家乐住,我们还能给你讲解。这里头的故事一天一夜都讲不完,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我对这种旅游宣传屡见不鲜,没有升起兴趣,唯独她刚才所言山神传说,勾住我的好奇。

或许听听能发现什么线索。可自己又不住人家的店,直接问恐怕不妥当。

我从包里顺手溜出吐司和火腿肠,嚼两口面包,注视着那几根火腿肠沉思片刻,随即笑出来说:“阿姨,或者说应该叫您楚大姨吧,”我看见名片上的姓是楚,“怎么样,来个火腿肠就着泡面吃”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楚娣——我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她紧跟着我一起笑,眼睛盯着手里火腿肠不放。

我放在桌上,她推辞几番收下,却没有吃,只是放在一旁不动。

“唉,女娃真懂事”她又笑了,自顾自讲述起山里的传说。

“现在的年轻人哟,对这方面感兴趣少之又少……”

我本以为能出人意料,没想到楚大姨讲的尽是俗套的民间小故事,中间夹带方言,我听的一知半解,考理解能力大致总结出以下几个点:

从前有座无名山,山上有个山神庙(后来据我考察其实不止一个山神庙)。庙里自古有汉苗羌等多族人供奉。没人知道山神是谁,从何来,本名是什么,唯有千百年的香火不绝,映证人间信仰不变。旧时蒙昧的先民不断实行人祭,以此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关于山神本尊现身的小故事倒是不少,里面不乏什么强占少女的荤段子,可信度不高。

这是段看似相当普通的历史,类似情节在世界各地都曾上演过。俗人的舌灿莲花为谣传镀上天花乱坠的金边,然后衍生出传说。真相的莲恰恰出于这样的淤泥。

我从中艰难地捕获出疑点。

首先,千百年间文化会演化,神的模样也会随王朝的兴衰而更迭。可据这位楚大姨所言,山神似乎从古到今一直维持着一个模样,实在不合常理。其次,中国神话杂乱,可在古书中或多或少有个记载,再差也要沾亲带故。就算是山神也要有个原型。怎么能完全没有记载做个孤神,隐遁入山林。其三,苗人是蚩尤的后裔,在古时比较排外,怎么能出现不同民族供奉同一神的情况。况且他们崇尚以兽为神,怎么能出现人形的神。

现在我所知道的信息太少,很多看法过于主观臆断,猜想只能按下不表。

楚大姨说完传说,就停住她那絮叨的嘴,出奇安静起来,像是呕完她这一辈子的话。

窗外的墨绿淡了,取而代之是潮润润的烟火气。阡陌间交错着低矮的平房,鱼鳞般的瓦片耸出烟囱,大口大口呼出白雾,黏住远山腰。我的思绪神游出世外。

对面的楚娣说累了,低着头喝保温杯里的水。我看看表,快到站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横跨半个中国,厚实的椅背坐得我腰酸背痛。

我笑笑向对面人说明情况,摸了摸脖子上的竹节玉佩,还在没有丢。楚大姨让我有事,一定要打名片上的电话。

我没有说什么,取下自己的行李箱就往车门处走。

没走几步有意回头看看楚大姨,座位上已经没了人,旁边也没有她的踪迹。

邻座的大姐依旧抱着孩子昏昏欲睡,对过的女孩还在摆弄毛衣上的线头,我的离开并没有在车厢上掀起波澜。

“累不累?有没有晕车?东西都带齐了吗?”

母亲从站台迎过来,拧着眉头检查我的东西和票,随即又攥住那个竹节玉佩颠三倒四地检查。

我的胃里翻搅起一阵恶心,强撑着说:“不累,东西带全了,没有落的。班车来的不定时,赶紧去公交站等吧!”

她没有说什么,看向我的眼神中盛着说不出的情绪。我们拿着行李,走去等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