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马来军营,关羽已经等候多时,此时夜色降临,主帐里面点了烛火,在晕开的光亮里,关羽丹凤眼稍稍睁开,正捧一卷书,专注的细读,嘴唇随着思绪细念着什么。
“二叔。”
刘廪进帐唤了一声,关羽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头微笑。
今日关羽穿着墨袍,头戴冠帽,胡须因吹来的风微微摇动,长及胸膛,颇为浓密。
“宗伟来了,”关羽走出来把他扶起,一路向外走去。
看来本就是打算带他去某个地方,看书只是闲暇时等待消遣,当然关二叔本来就很是好学,这些年对兵法的理解,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调训的兵士有二千余人,其中八百是收自贼寇的降卒,有一千二百是身份清白的农夫,”关羽边走边说,“我打算让你挑选五十人,专门为你的宿卫。”
“你常走乡里,路途离县城、军营都远,到偏僻的山林,如果遇到贼人伏击,多有不便。”
“而且,你平日里不光要研读兵书,最好也要勤练武艺,不能荒废一样,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二叔我,”刘廪登时感觉喉咙有什么噎住一般。
我装逼的呀……
为的是一句“颇有早慧”的评语,好让以后的成名之路顺遂些许。
其实我没有这么做的。
刘廪现在忽然发现,自己随口吟出的这类千古名句,叔伯们竟然是真的在奉行。
这就是古今之别吗?
这些话放到后世都快没用了,必须要用影音刺激才能产生共鸣,更可恶的是,把名篇写在大腿上,更能让人专注去读。
哪像现在,随口吟出,就会被奉为准绳。
“这段时日,大兄在忙于收治百姓之事,军务积于我处,恐怕没时间去管你。”
“你初为吏员,上下同级的关系都要打点好,近日赈灾诸事繁多,需有政绩傍身,军中有些许赏赐未曾拨下,你选完人手之后,可以再领一点钱粮去。”
关羽身形如松,行走稳健,袍服飘动,说的话干脆利落,还是很豪迈的。
刘廪在后头跟着,自觉感动,三个叔父现在全都是老光棍,对,叔父是丧偶。
对下一代的爱,恐怕全在我这个侄儿身上了。
“近日叔父在忙什么呢?”
“是收治流民的事,”关羽微微回头,语气平稳:“周边各县来了十万流民,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军务上为兄长解忧了。”
“能镇寨中兵马,让他可以安心施政于民,也许是好事。”
“难道,是刻意有人将流民送往平原县?”刘廪忽然发出疑问。
否则各顾各县,百姓民户也就这么多,就算此前击溃青州贼寇威名远扬,也不至于有十万流民来奔投求存。
“何出此言?”关羽驻足停下,蓦然回头盯着刘廪,“你觉得此事蹊跷吗?”
“很蹊跷,叔父以仁义立本,名声逐渐传开,青州本地难民太多,他们已遭受贼乱三年之久未曾平定,应该是各处消化才对,”刘廪眉头微皱,觉得这里面门道并不简单,“如果是有人暗中引导,让百姓来投,就会出现现在这个状况。”
“关二叔,你仔细想一想,这十万流民如果全部收容,的确是人丁民户,益处长久,可若是没能收治下来,轻则是境内遍地饿殍,举步维艰。”
“重则……便是一场暴乱。”
“而与此同时,别处可以减轻难民的压力,反而更好治理出政绩。”
到时候一传出去,历史能记住的自然是那些治理平稳的地方。
“田楷?”
关羽在思索片刻后,马上有了答案,然后回头凝视刘廪,沉声道:“我们与刺史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并肩作战,宗伟不要胡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