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闪电。
张拂靖僵在原地,呆望着对方脸上的白色傩面具。面具被雕刻成奸诈狞笑的模样,留着两条白色长须。
又陷入了黑暗。
“轰隆隆……”
雷声过后,闪电划过。面具人已消失在黑夜里。
“救…救命。”
忽然,一声微弱的求救声传入张拂靖耳中。
“救命…救救我。”
张拂靖回过神来,右手一挥,一团火焰瞬间出现在他手掌上。借着光亮,张拂靖看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张拂靖赶忙跑过去,只见那人满脸麻子,正是今天傍晚在野店遇到的四名官差之一。此时他满身都是刀伤,鲜血几乎浸透了衣裳。
“你没事吧?”张拂靖蹲下身子询问道。
“有人…偷袭…不…灭…灭口。”
对方满脸是血,气若游丝,只见他费力地抬起自己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腰部,断断续续地说道:“腰…腰牌,神都…神…洛。”
张拂靖顺着对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人的腰上挂着一枚腰牌。张拂靖取下腰牌,只见上面刻着“神都”两个大字,张拂靖又将腰牌翻过来,另一面上还有五个字。
不良人赵忠。
“果然是官府的人。”张拂靖心想。
赵忠艰难地抬起手臂,又指了指自己的怀中,艰难地说道:“信…信,兄弟…麻烦你,洛阳…醉侯楼。”
话还未说完,这名不良人便已咽气。
张拂靖在对方怀中摸索了一阵,终于在里面掏出一封信,这信件已被雨水打湿,张拂靖来不及细看,赶忙将其放入怀里。
张拂靖将冰冷潮湿的尸体放下,然后站起身来,压了压笠檐,他虽然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多年,但依旧无法以满不在乎的心态去面对生命的消亡,哪怕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
雨还在下,黄豆大的雨滴不停歇地落在张拂靖的笠檐上。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满是血滴。
他十分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然后抬头望向天空。
他错了,那不是血滴,那只是雨,是很红很红的雨。
天空正在下血雨。
“天雨血,夏有冰,地坼及泉,青龙生于庙。”
此乃凶亡之兆。
张拂靖并没有立刻回到房间,他在客栈周围搜寻了一圈,果不其然,那另外三名不良人也都分别死在了不同地方,死状也都一样,皆是满身刀伤。
张拂靖将他们的尸体聚集到了一起,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挖了一个土坑将他们一起下葬。
挖坑、覆土、起坟。
天已渐明。
回到屋内,遍地狼藉。张拂靖从怀中取出赵忠留下的信件。黄色的信封已被雨水浸湿,字迹模糊,只能勉强认出上面写着“神都不良人呈”六个字。封口处盖着红色的官印。
看来这信件的确十分重要。
张拂靖并没有打开信封,毕竟这是官府的公事,还是交还给朝廷比较好。可是回想起赵忠临终前说的话,张拂靖心中却也满是苦恼,虽说自己也要去洛阳,但这信件要交给谁呢?
张拂靖想起赵忠死前曾提起过“醉侯楼”——这是洛阳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可这和这封信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信要交到酒楼?还是信里传达的事情牵扯到了醉侯楼?
另外,昨夜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不良人是不是他杀的?他与尸魅的出现是否有关系?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盘桓在脑海里,令他的脑袋都有些胀痛。
张拂靖拍拍脑袋,苦笑一声,慨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天已经朦朦亮了,张拂靖吹灭桌上的烛灯,起身走向窗边。
雨小了许多,不过还在下。
看来今天要冒雨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