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静虚真人一行启程回京之后,小诺也向道奇师兄告了两天的假期,提前支取了两个月的月银,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一副衣服,带着自己存下来的银钱回家去了。他左手伤势尚未好全,自幼在外,总是对父母报喜不报忧,此次伤痛经过调理,并不影响日常,他试了几次,稍有疼痛,刻意隐藏下与常人无异。
回到家中,父母都极为高兴,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大哥自幼便在书塾之中苦读,年纪虽小却常得先生称赞,夸他是个读书的苗子,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如今马上就要去参加秋闱会试,前程远大,实在是村里面第一流的人物了。
父母心中高兴,却也担忧,会试如今就要开始,但是大哥的出行路费却又是父母心头的难处。从镇阳城出发至省城行程约莫有百里之遥,来回路费自不必说,关键是路途之上并非全是官道,翻山越岭也是常态,如今世道已算是平静,但是山野精怪、强盗山贼却也不少。
小诺听闻父母烦心这些事情,心中暗暗留了神,把自己存下来的银钱交予了娘亲,小诺娘眼见小诺存了许多钱银,恰恰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心中自是快慰;父亲见小诺如此出息,心中只道当年送他道观中倒是给他找了个好差事,心中愈加得意起来,浑忘了当年小诺当年出去时候的年岁和光景。
待到大哥、二哥温书回家之后,一家人坐在饭桌之上,不自觉的就谈到了大哥参加会试的事情上去。大哥意气洋洋,言语之中不自觉流露出要与富家同窗一道雇车前往的意思,小诺父亲新得了小诺攒下许久的银钱,自觉手中充裕,也觉得自家几代辛苦劳作,如今也是时候显现在自己儿子身上了,也赞同一道雇车前往。
小诺兴致也很高昂,正准备说自己明年去参加道门春试的事情,二哥却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哥如果秋闱是和同窗雇车去,那自己也要跟着去见识,省得自己在家侍弄田地。小诺听二哥如此说,知道他是不忿大哥自幼在书塾读书,而二哥却是断断续续读了几年,如今大哥前程远大,心中自是羡慕,又不好发作出来,这次借着一道省城出行的机会,去外面闯荡一番,找点事做,也不能输给了大哥。
小诺父亲见二儿子如此说话,脸上当时就阴沉了下来,说他不为家里考虑,如今是农忙时节,家里正需要人在家侍候田地,这时候出去,不仅少了家里一个劳力,还白白添了许多路费,坚决不肯。小诺娘却是默默无声,脸色愁苦,只是劝两人不用争吵,事情慢慢再商量。
二哥初始说这事之时,满以为不过是搭大哥的顺风车前往,算不上什么事,没想到父母却是如此不通情理,他自幼读书天赋不高,只有一把子力气,又是老二,父母对他也不大上心,心里早认定只要他安心在家务农做事,平淡过完这一生。如今听到自己去帝都游历的机会也被父母否决,待到后面就忍耐不住,说到后面就把筷子一甩,自跑回房里闷头睡觉去了。
小诺眼见二哥去省城之事都被父母否决,知晓自己帝都一行所需花费更为巨大,如果大哥此次秋闱顺利过关,那么明年的入京考试,家里应该还要筹措一份。自己这边道奇师兄已经讲要使用自家车马一同赴京,但是自己不出一文,却又如何好张口?他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在饭桌上就没有说自己参加春试的事情,只是劝慰了父母一番。大哥神采飞扬,浑不把二弟的想法放在心上,他拍胸脯道,少不得一两年,我就带二弟一同出去,给他谋个好差事,他也就不用烦心了。
小诺母亲又去房里劝了二哥一阵子,二哥终于还是出来,嘴里虽然嘟囔着,听到大哥说得话语之后面色就缓和多了。大哥饭桌上又问起小诺在道观中的情况,父亲插口道,小诺是个机灵孩子,你能这么多年安稳读书,也亏得小诺这些年在清风观打工的月钱,你切莫忘了。小诺很高兴,觉得自己为家里做了事情,整个人都很得意,对着父母只是说观内照顾,自己做的事情也算做得顺手,抽空也读了一些书。
大哥却是哂笑一句,说儒家推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这世间第一等的学问,劝他空闲之余,也要好好研习儒家经典,虽说进入仕途路途艰难,但是多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对了,如果诗书之中有不懂得,有空回来兄弟三人坐在一起,也可以一起效仿书塾同窗惯例,切磋切磋。
小诺父母眼见大哥颇有儒者风范,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小诺和二哥唯唯诺诺,自是满口答应。当下气氛才活络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之象,热热闹闹了聚餐了一顿。
待到第二天早上,大哥自去书塾温书,二哥也跟着去,小诺回家顶了二哥的缺,和父亲一道去田里忙活了。
中午小诺母亲去田里给小诺送饭时,小诺才和父母一起单独聊了一会儿,得知父母把他积攒的银钱都给了大哥,大哥若是真考上了,那么就会改变家里当前的境况,那他也算是熬出了头,不用再在观内伙房做事了;出外学个手艺、读读书都可以。
小诺听到父母诚心为自己打算,心下感动,就把道门春试的事情和父母说了,小诺父母相顾无言,不曾想到自己幺儿竟也要花费这一笔。后来小诺又说道奇师兄会带自己一并上京,就当是出外见识一番,小诺母亲率先开口,说他年纪如此小,不过十二三岁,就要去京城历练,有些担忧。小诺父亲虽也存着这般心思,但他见识还是宽广一些,对小诺上京之事表示了极大支持,告诉他凡事有难处回家告诉父母,父母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