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你们的话了。你介意吗？”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睡过去的时候，程之说了这么一句。

我老脸一红，大半夜给两个未成年讲擦边笑话被抓包，有点尴尬。

但想到听见这事的是程之，我又觉得没那么严重。

“我……还好吧，你听了多少？”

“几乎全部吧。你讲的唐三故事，和我知道的挺不一样。”

“那确实。总归是给孩子讲，太血腥的就略过了。”

程之突然沉默，好像在纠结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其实我是想说，我以前听过你的名字。”

“？”

程之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头发。

“之前只是听了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重名或者同音不同字，但武魂竟然也一样。我一直觉得可能是你，但我以为史莱克出身的人，不会加入武魂殿。没想到真的是。”

程之口气很轻快，和之前沉默寡言的她判若两人。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想把那股“史莱克”这个名字带来的不快感觉驱散。

“我们之前见过面？”

“……算是吧。我在远处听见他们高呼你的名字。——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有十年了吧。”

一点火花微弱地闪烁一下，我有没有见过她？就像她说的那样，十年前？

“你是说……第一届全大陆青年魂师大奖赛？”

“是。就是你打败星罗皇家学院一号种子队伍的队长那一场，整届大赛最后一场。我想我不用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就在观众席，听见他们都在低语你的名字和你的武魂，你的魂技。”

啊……是那时候。

“所以……你是我的粉丝？”

我想爬起来，但程之按住我，轻轻摇了摇头。

“你魂力抽空了一次，好好休息。”

“我不算你的粉丝。甚至，那时候听见人人赞扬你，我还觉得有些不甘心呢。毕竟，你打败的是我班上的小班长。”

“你是星斗皇家学院的？这……我确实没想到。我还以为他们教育水平没这么高呢。你比我小一岁吧。”

“嗯，是这样。不过那之后我就退学了，没毕业。”

“所以，你想替你的小班长报个仇？我倒觉得没关系，毕竟我们俩约好了要打一架。”

程之很释然地一笑，摇头。

“没那回事。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觉得……多少有点感叹吧。”

我有点钻牛角尖，我拼命回想。那是蓝昊王叛乱五年后，武魂殿重新举办的第一届大赛，其规模冠绝一洲，天才云集。她既然在场，又是本体武魂的拥有者，还这么有天赋，应该也上过场才对。

“我当时在二号队，强攻手。打了两场，输掉了，之后就在观众席坐到大赛结束。”

程之还是那云淡风轻的语气。我却一下子明白了。

二队，从来就是给一队垫背的货色。能晋级是好事，不能晋级的时候就卖掉，给一队在赛制上找一点优势。

而不能按原计划晋级到想要名次的二队，就成了弃子。

我拉住她的手，一只很漂亮的手，白皙、坚韧，关节对于一位女性的标准来说，格外修长，戴着我送的戒指。

戒指上的宝石被转到手心一侧，我有些奇怪，就把它转了回来。

“别转过来。我怕战斗的时候碰伤了宝石。”

“没事，谁碰坏了我去找他赔一个新的，比这个储物空间更大的。”

我把戒指转来转去，心不在焉。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能知道咱俩还有这个缘分，我很高兴。但是咱们得活在当下，是吧？”

“嗯。”

“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抬头看去，她脸红了，好像一朵盛放的桃花。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要不要聊点别的？”

“什么都行。”

我仰面看着满天的星星，闻见她的发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想问什么呢？其实有很多想问的。我想问她生在哪里、如何长大、怎样觉醒武魂？我想问她学生时代有没有青涩的恋情、曾经因为什么心动、退学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想问她的魂环是什么颜色、有没有因此生死垂危、又脱胎换骨？

我想了太久，却都问不出口。因为我心中还有杂念，我在想啊。

我和她，到底算什么关系？我又是她什么人，能问这些问题呢？

明明只是把对方当做好用的工具，当做一条可以随时控制的狗，我有什么资格伪善地说这些话？

“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沉默许久，我还是问出了这个明摆着不能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