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戴权和夏守忠两位大太监辞别商公。
拿着三张原稿急匆匆回了宫。
小戴子抢不过夏公公,只拿到一首无题原稿。
另外两首,被夏守忠以送往龙首宫为要挟,取走了。
可戴权却抓着他往通政司跑。
他需要让人将另外两首抄拟出来,带回给陛下过目。
夏守忠那边也需要拿上戴权那首七言,于是都齐齐动身去了通政司。
通政司书吏将三首词抄写,那名书吏愈抄愈是震撼。
等两位大太监离开。
书吏马上凭借记忆,将三首词一字不落默写下来。
……
翌日天色刚亮。
龙首宫。
此乃太祖从金陵迁都后,替其父亲修建的居所之地。
严格来说,已经超出大明宫范畴。
两宫之间,虽有护城河作为明确界限,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它们共同构成皇宫的核心区域,见证了皇权更迭与传承。
后面历经太宗和乾熙帝修缮扩建。
渐渐形成如今的规模,占地足有大明宫三分之一。
它的对面,是皇家苑林。
龙首宫坐落于皇城之巅西,和皇家苑林遥遥相望,巍峨壮丽。
仿佛是天地间一条沉睡的巨龙之首,吞吐着云雾与日月精华。
龙首宫位于大明宫西北,是一座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宫殿群。
依山傍水,宫墙高耸。
四周的宫墙以汉白玉为基,朱红为漆,雕龙画凤,栩栩如生。
宫门外,龙禁卫与上林卫甲士森然列阵。
他们面容冷峻,身着铁甲,手持长枪利剑。
残阳透过他们头盔上的凤翅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更添了几分森严。
龙首宫和大明宫同样有着养心殿。
这里是披戴金甲身背火器的亲直卫驻守。
宫殿内部,金砖铺地,每一块都经过精心打磨,脚踏其上,光可鉴人。
丹陛之上,檀香缭绕。
漆金的条案后面,七十多的乾熙帝,微微俯身细看夏守忠带回来的诗词。
“夏老货,这三首诗词,的确是陆辞昨日所作,而非商时拿给你的?”
夏守忠闻听陛下所问,连忙欠身答道:“启奏陛下,着实是老奴亲眼所见。”
“老奴也曾细细打量,观商公彼时的神情变化,不像有假。”
“老奴倒是觉得,商公显然也没料到。”
乾熙帝微微颔首,伸手挠了挠眉心,随后失笑道:“陆思齐有如此儿孙,也该瞑目了。”
夏守忠欠着身子陪笑,替上皇沏了壶参茶。
“陛下,老奴上了年龄,抢不过小戴子,另一首七言诗原稿,被他抢回给天子啦……”
四爷才刚御极。
夏守忠也是第一次在陛下面前提及四爷称呼。
世人把“天”人格化。
认为天是宇宙的最高主宰,世间万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后代。
天为父,号“皇天”。地为母,号“后土”。
夏守忠当着陛下的面喊四爷天子,也是在拍乾熙帝的马屁。
天子天子。
陛下是天,四爷是子。
果不其然。
乾熙帝并没有因为夏守忠称呼四儿为天子而动怒,反而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罢、罢、罢,皇帝从小喜好书法,由得他去。”
正此时,殿门有位红衣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启禀皇爷,四殿下于殿外请见。”
夏守忠瞧见皇爷微微蹙眉,他顿时心里一急。
快步走下丹陛,一巴扇在小太监的脸面上,声音不大不小骂道:
“混账东西,四殿下早已登基,你马上吩咐下去,在陛下面前,一律改口称天子。”
乾熙帝的目光落在陆辞的字迹下,声音不咸不淡:“夏老货,你去请皇帝进来。”
红衣小太监早已吓得跪在地上,求饶时不忘应下总管吩咐。
夏守忠转过身子,朝丹陛上面欠身称是,转而拖着软绵绵的小太监离开。
不多时。
靖德帝微躬身步入殿中,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宣纸。
后面,是跪着挪进来的戴权。
所幸金砖光滑,戴权的膝盖倒也没有擦破皮。
“儿臣给父皇请安。”
“朕安,四儿不在前面处理朝政,找朕何事?”乾熙帝头也不抬,声音听不出喜怒。
“启禀父皇,戴权不懂事,昨儿个擅自将陆辞的书稿带回大明宫。”
“又因昨天时辰太晚,故儿臣不敢前来打扰父皇,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儿臣骂了戴权一路。”
“戴权犯了过错,儿臣拎他过来,特请父皇治罪。”
言罢,靖德帝将手中的陆辞原稿递给夏守忠,后者双手接过,疾步上了丹陛。
听完四儿借打骂戴权实是替他开脱。
乾熙帝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两边脸颊肿得老高的戴权。
又轻轻瞥了眼神情恭肃的皇帝。
一面接过夏守忠呈递上来的书稿,一面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
“无妨,你此番来得正好,朕有几件事问你。”
“请父皇明示。”
“苑林赏菊宴,朕那日也过去,名单上面,你加多一人赴宴。”
靖德帝微微垂下的眸子一凝,恭声道:“不知父皇想要召见何人,儿臣请父皇明示。”
“陆辞。”
果然。
靖德帝的心情很复杂。
好不容易找了柄刀,父皇却要截胡。
“儿臣遵旨,若是父皇这边没事,儿臣想去安宁殿,给母后请安……”
“不必了……”
一声略显娇媚的声音从殿门传来。
靖德帝闻听此声,马上低头转过身子。
朝殿门外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慈安。”
戴权亦是跪转身子,额头伏地,大礼拜见皇太后。
来者是乾熙帝的第五任皇后。
现年三十八岁的江南姑苏乌家长女。
乌皇太后十四岁进宫,十六岁被乾熙帝临幸,二十岁诞下十六皇子。
因乾熙帝老来得子,且十分喜爱打小聪明的十六皇子,乌氏遂被册封为第五任皇后。
内务府大臣田复荣,正是皇太后的远房表哥。
严格来说,乾熙帝第四任皇后,亦是乌氏的堂姑。
“皇帝免礼。”
“谢母后。”
靖德帝直起身子,微微垂眸,不敢去看和他差不多年龄的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