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居住山野之间,群山之巅悟道求长生,凡俗灿烂,不及仙道二两,到头来,黄粱一梦,杀尽长生寇。
仙道若幻梦,大梦一场空。
霜白逐渐蔓延开来,连绵的雪山错落于山脉之间,老人眼神深邃,单薄的灰袍上背着一把斑驳铁剑,用草绳简易束之。
他微微抬起手,目光唏嘘。
牧羊的孩童好奇的看着老人,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手中的小鞭子,用皮革和亚麻杂糅而成。
身旁青黑壮硕的藏獒忠实的守在小主人身边,眼神坚毅,老而弥坚。
孩童吸了吸鼻子,看着老人一步步,坚定而又缓慢的向着山巅走去,面目虔诚,像是去朝拜守护高原的神灵大人。
风吹弯了大片大片的青草,又像是在弯腰,为他送行。
…………
符箓簌簌纷落,似祭阴间神灵开路的供纸黄钱,齐衡身披紫衣,面容年轻,疑惑的接过一张符箓,却在手中瞬间成灰。
他略微掐指推衍,刹那间胸中激荡不平又悄然隐去,目光看向前方那广衣博袖的紫衣道主,只觉道火骤熄。
他闭眼掐算,心神不宁,结阵屹立的黄紫道友们,掐诀维持符箓雨的延绵不绝,殊不知他的一缕心神已经通过罗天大醮,去窥探天道隐秘去了。
“悠悠千载付炬,终有天资绝代之辈,为仙道续上一根迟迟来到的香火。”为首的道庭之主背负双手,任由山风鼓荡绛紫宽袖猎猎作响,罗天大醮煌煌光明,仿若通天金柱。
目光穿透厚厚的云层,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仙神,千奇百怪,分两侧悬浮,越接近尽头,神像越是庞大,不知几千万丈。
最为庞大者,白玉微瑕,金色磨盘悬浮脑后,金焰纹路似蛇龙盘卧,额头一只金瞳淡漠万分,如一轮永不熄灭的大日。
神众簇拥,犹见王。
古籍记载,这尊永恒不灭的存在根脚惊人,最早被人们称呼为天地初主,道庭古籍誉金帝初主。
穹顶的那芥子身影倒没犹豫,老人似乎可见他手臂微抬,宽大袖子轻振,满袖凌厉剑气似无数白色蛟龙迸发而起的场面。
下方人们,可见轻微的振衣声宛若平地起惊雷,一道银河落九天般的剑气瀑布倒挂而上。
楼层大小的黑色鳞片摩擦云层,摩擦出轰鸣的雷霆火花,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锁链察觉到凡人的气息,幻化成蛟,且下腹和额骨隐有凸出,似要化龙。
飞升之人裹挟曾沛然万里大泽的浩瀚剑意,撕裂锦帛的呲啦声似千鸟齐鸣,翻江倒海的剑气问剑天道,意为翻天覆地。
道主眸光越过万里苍穹,他有预感,若那位道友能斩尽世间蛟龙,定能聚霞飞升仙界。
突兀一大片阴影垂下,遮蔽了上分的景象,像是天塌了,漆黑的霞光遮蔽了大日溶金的光束,人间顿时出现一条烛九阴开阖紫眸,昼夜颠倒。
苍穹撕开的裂缝,透出黯淡的天光,天空雷霆涌动,乌云齐聚。紫霆降落,各种风声呼啸而来,耳边有各种恶毒的低语,虚晃的河水涌来,似要沉溺于那芥子身影。
这末日般的场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如此劫难,灭世灾劫也不过如此吧?
紫衣道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迎风矗立,道袍飘拂似紫气延绵千万里,苍老眸眼深处可见一道矗立众生身前的背影,条条璀璨剑芒似最为锋利的斩龙刀,无尽恶蛟喋血腰斩,从云层坠落,像是一座座黑色山脉倾倒,场面极其恢宏。
他瞳孔微缩,蛟龙避退,天门隐现,一道煌煌白玉高楼在门中浮现,墙角,屋檐,琉璃瓦躺着一具具狰狞恐怖的尸身,他目眦欲裂,双手微微颤抖起来,那最高的阁楼上,鲜血淋漓的长矛贯彻了一位白衣谪仙人……
道经有云,得道飞升者,享天寿之命,延年证长生;这位被誉为白玉京降世的谪仙人……轮回三世,只求得这么个结果!?
“谁杀了他?”他愤怒无比。
炼气灾劫不侵,大道金身庇佑的谪仙人,老人原以为他是飞升天界成圣做祖去了,没想到却被人用长矛死死钉在白玉京。
倏然间他双眼变成绛紫色,似有雷池噼里啪啦作响,他压抑着悲愤,疑惑,绝望的情绪大吼道:“齐衡,滚下来。”
老人紫衣似被涂抹般消失,原地齐衡睁开眼眸,满头大汗,脸上残留的恐惧,几乎让他道心崩裂。
朦胧的天空之上,金帝庞大身躯上爬满了漆黑蛟龙,鳞甲纹路似深沉的夜色,洁白神躯和漆黑蟒蛟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怖异常。
他耳畔犹闻前辈呢喃声,以及师傅愤怒的悲鸣声:“好一个黄疯子,天道崩塌,岂容你一人镇守白玉高楼!”
“修道千载,再惧天道,岂不可笑。”巍峨不知几万丈的白玉高楼上,黄玄七持剑答道。
齐衡再次醒来时,从阁楼走出,万里无云,阳光斜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远远望去恍若神人。
他拂袖折断三炷香,泪水打湿衣襟,捻香遥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