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已经淘换了20斤麦种,请招贤里二姑帮忙找权守志家换的。”
“是啊,师父,20斤麦种要了30斤玉米呢,权守志还真是不客气,麦种不用的话就浪费了。”邵进录也在旁边帮腔。
刘常德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怎么感觉太平道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他说话还算不算话啦?先斩后奏都来啦?
看着两个徒弟的大黑脸,他有些头疼,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权守志洋洋得意的嘴脸,
“哈哈,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刘常德还是太年轻。山里怎么能种冬麦,那就是一年一季的地。能种两季,咱家不会去垦荒吗?”
“哈哈哈!”
权守志就是那个私盐贩子,也是招贤里里长,也是刘常德二姐夫的亲二哥,就是刘常德的姻兄。
粗盐提纯工艺摸索阶段,权守志就嘲笑过刘常德一次,虽然最后的成熟工艺被他免费拿走用了。
“不对,”刘常德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他醒悟过来,“两个徒弟竟然背着他,做出决议,决定种麦,先斩后奏,淘换麦种,做好准备工作,最后只是知会他一下。”
刘常德的冷汗都要从脑门上冒出来了,这样的行为是什么性质:两个徒弟今天能私自决定种麦,明天就能反出太平道拉队伍单干另立山头。
兄弟阋墙,祸起萧墙!
壮志未酬三尺剑,梦想空隔万重山!
刘常德仿佛不认识一样,仔细端详大徒弟张潜的的大黑脸,发现张潜脸上那道疤愈发狰狞,
刘常德心里不禁疑问:好端端一个言听计从,指哪打哪的老实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潜是刘常德收养的孤儿。
去年,刚还俗的刘常德进山拜访山民,做社会调查,碰见孤儿张潜进山打猎,失足摔跤,脸给山石划了一道口子,流了很多血,躺着等死。
事发地正好离山民任道重家里不远,刘常德给张潜背过去救活了。
张潜的身世很简单,偏僻峁上的小户农家,父亲缴不起税,给捉去关站笼,中暑,头疼,晒死了;妈妈愤怒,卧病,头疼,大概是高血压,又营养不良,去世。
张潜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安葬了双亲,欠了一屁股债,进山打猎碰运气。他吃不起盐,头晕眼花,恶心呕吐,以为自己也得了不治之症。摔伤以后,万念俱灰,他躺着等死,幸亏遇到刘常德。
伤愈以后,张潜那天佝偻着身子向刘常德哭诉:
“这根本不公平,”
“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生活很糟糕,”
“我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我想改变我的生活,”
“不可能。”
这样的无敌愤怒青年正好是刘常德想要的,他当即许下了“跟我干,吃饱饭”的承诺。
张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要拜刘常德做义父,发誓唯义父的马首是瞻。
刘常德坚决不同意!
我一个18岁的未婚青年,怎么能收一个15岁的义子呢?
后来经任道重劝导,张潜得知刘常德曾经是西来堂的法师(任道重夸张了,将小沙弥说成大和尚),硬是要拜师学经。
当时刘常德左右解释不通,实在是熬不过张潜这头倔驴,只好认了拜师礼,张潜成了还没开张的太平道的开山大弟子。
如今呢,刘常德不明白,张潜怎么就从忠心耿耿变成了一个狼子野心的独走犯,他竟然妄图推动种麦来挑战太平道的权威!
无组织无纪律,不能容忍,无需再忍,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