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州的天阴沉沉的,像是将要下雨,却又始终下不下来,这种见鬼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了。
男人修长有力的五指握着一根油布包起的长条事物,匆匆越过几道并不繁华却充满烟火气的街道,不时与叫卖的贩夫走卒擦身而过。
他身材瘦高,戴着一副眼镜,身穿紫灰色西装,脚步坚定地走向一家落寞武馆。
“菁阳武馆”
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已经尽数脱漆,这个武馆位于街角,旁边是五金店和大排档,唯独它挤在角落里,毫不起眼。
武馆内的木桩、假人、兵器架等练武用具虽然破旧但是一应俱全,而在武馆的正中央,狼狈地坐着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正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戴眼镜的男人撇了一眼满地的烟头,沉声问道:“萧七,你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坐在地上的男人闻声抬头,他看了眼镜男一眼,苦笑道:“陈辉,老陈,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老馆主让我给你捎句话。”陈辉——便是那个眼镜男,淡然说道。
萧七闻言微微一怔:“老头子已经知道了吗?”
陈辉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要我告诉你,‘菁阳武馆的这块招牌,全部都是你太祖当年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萧七把烟头摁在地上拧灭,随后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
“时代变了,老陈,你去多走几条街,去市区里看看,现在的孩子都学些什么,什么空手道跆拳道这道那道,听起来又劲又威风,谁还来学你洪家拳,蔡李佛,八卦掌这些老掉牙的玩意?”
陈辉神色一冷,满眼轻蔑:“花拳绣腿罢了。”
“是,是花拳绣腿,你陈辉能打,落叶刀斩人不知多威?可是你再能打,还打得过子弹吗?”
陈辉无言,萧七就走到他身旁,拍了拍肩膀:“务实一点吧,现在的功夫是表演技,不是杀人技了。”
他走后,萧七便去擦拭兵器架上那些刀枪棍棒,那些兵器老虽老些,旧是旧点,但保养的非常好,自从老爷子退位后,他独自一人打理这间武馆,如果没有十二分的热爱,是不会每天都把兵器擦到一尘不染的。
擦完之后,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大门,注视那些武器出神良久。
就在上周,菁阳武馆的最后一名学徒离开了,这座传承四代的武馆到了萧七手里终于是办不下去了,他准备把这里卖掉,再用手里的钱去做点生意。
“唉。”
太阳西斜,很快到了傍晚,他正要去关灯,准备回出租屋去洗个澡,忽然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像老鼠尸体在三伏天里腐烂了三天。
他疑惑回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那个男人双眼发白,浑身令人作呕的腥臭,萧七见了就火大:“喂,别踩脏了我的地。”
可他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神情木讷,萧七正待要走近驱赶他,男子发狂般向他扑过来。
萧七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闪开,紧接着右手一拳打在发狂男子的心窝上,但他就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仅仅是被这重拳的力道打得连退几步,站定后又扑了过来。
萧七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哪是什么正常人类,他皮肤发青,甚至片片脱落,长出像鱼鳞一样的结构,连皮带肉大面积溃烂,表皮下暗红的肌肉依稀可见。
他抬脚一踢,身旁武器架上一杆红缨枪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他手中,这时发狂男人已扑到他两步范围之内,他两手一旋,把枪当棍,从男人胁下穿过,鞭打腋窝。
男人被打得失去重心,一个趔趄,萧七趁机后撤两步,抽回红缨枪,忽而猛地上抬再下压,硬木的枪杆使在他手上虎虎生风,抖动起来竟像一根柔软有韧性的牛皮鞭子,重重砸向男人的大腿。
只听咔吧一声,男人的股骨断裂,整条右腿以一种畸形的姿势站着,萧七一枪刺穿了他的左半边胸膛,绿色的汁液顺着枪杆流下来,只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萧七拔出枪,发狂的男人便摇摇晃晃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