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有翼花有季,烟波拂柳雨声细。
仰处群梢涂嫶翠,伤心花落和青泥。
天时恰趁枝头新,低燕衔筑锁春颐。
遥念桃花馈韶忆,凄风还香送花离。
花将陷落盼桃李,哪望前时飘香蒂。
谁怜芬芳艳如血,终成蜂蛹蝶上衣。
千番旧忆换新替,忘却盛荫淑光碧。
最喜人间弄春风,才得安颜笑语熙。
又是春深葬花时,何惜摇曳东风弃。
只待入梦忘恒忧,醉看洁去藏心靡。
思也是罢梦也罢,岂忧来年几时发?
再到群芳显艳时,不念去岁春来乍。
且说殊元真人足履春风,几时便回百洲之地。百洲本只一洲之地,只因当年人龙两族大战崩碎山河,分化百余洲岛。其间或有恶水相阻,或因鬼魅凶魔为隔,蜃兽渊怪,巨凶瞢贼不可胜数。若非常熟此间者,断不可行。那通明岛地处百洲未央偏南,虽无陇洲地势险峻,遗宝丰出,却也是造化奇缘,山河锦绣。烟火辉煌处,芸芸灿烂星,人间首善之地。岛上大小峰落如星错散,共有三百余数,无数宫楼殿宇横坐烟云,璀璨曦光。
殊元才落狂遒峰,便见两人迎来。一人身量修拔,面容俊秀,双目含精,乃其学徒风秋悟是也。另一人体态宽和,色饱容盛,名唤余人谛,乃殊元真人座下首徒。两人举止恭肃,神色宽宜,行了礼数,余人谛笑问道:“师尊此去数年,可还如意否?”殊元携二徒步往亭中,欣喜回应道:“如今我离水、东临两处关隘皆带甲百万,城高池阔,兵械法宝、灵丹宝药,粮草丰足可支用百年,军容之盛百倍当年。且傲苍城主,涂山大王皆正值鼎盛,为师观其道行,真堪不负盛名也!”
余人谛笑道:“边关重地,有此强将,真乃天下之幸也!”殊元遂问近年通明岛之事。余人谛答曰:“峰中琐事、江湖门派进献如常。只是仙崖峰主祁忧圣人告老闭关,峰中事务皆由其子祁阳打理。其广施恩德,深得人心,座下门派无人不服。只是凭他历数,广德殿中席位却坐不得,师尊近年在外,他已多次拜谒,均不趁意。”殊元真人听了,遂问起二徒功课,以为授道。不过几时,门人来报,说祁阳到了,正于山门候谒。
却说这通明岛上,皆乃当年战时广立功德之士。现以通天、仙崖、洛炆、星冗、狂遒五峰为最。余峰或因相互侵轧,或因后人不继,多已零落不树,不复初时声望,自属山门尚不能挟制,遑论其他,此时只为五峰之衬矣。又因各峰承应离水、东临两关常年战需而不能,长期以往,只得由五峰领事,广德殿便由此而来。
祁阳现为仙崖峰主,又是五峰后辈之中首领峰主之人,五峰历来互为扶持,五峰峰主谊切苔岑,殊元真人自无慢待之意,遂令余人谛下去迎接。那祁阳生得相貌宏伟,身逾两丈,横眉圆眼,广额阔耳,雄姿勃发。真是:眉尖含笑画丘壑,举止大方添雄英。见余人谛下来亲迎,忙作礼见,两人客问一番,便叫行人卸了礼物,才跟余人谛上了来。见了殊元真人当先施礼,得了殊元示下,方才近前说道:“家父为免动荡,托言闭关修炼,实已撒手人寰,羽化而去矣!叔叔近年在外,家父欲见而不得,常引以为憾。临去之日千番叮嘱,教侄儿当以四圣马首是瞻,恭慕圣训,方才不复所托。侄儿生性愚钝,还望叔叔多赐教诲。”
殊元真人叹曰:“令尊此去,广德殿中失一砥柱耳!贤侄意当如何?”祁阳回道:“广德殿之事,事关天下,愚侄才疏道浅,不敢妄论,全凭四位叔叔做主。”这边正说,风秋悟来传说广德殿有请,殊元真人应了,笑对祁阳道:“此非我等做主,乃天下人做主也!你且先去,若有计宜,自来唤你。”祁阳躬身辞别,欣喜而退。
那广德殿乃通天峰通天道人、仙崖峰祁忧道人、洛炆峰丰黎老君,星冗峰太玄剑仙及狂遒峰殊元真人五圣合力所造,专为审议人族密事。其方位、人员、大小、厘质均不可查考,任尔何等神通道法皆不可侵察,从建成伊始,如绝天地,自隔星河,未有外人所能勘之。虽称为殿,实却大逾洞天,强过弥界。内有山川流水,仙珍奇石,天广地袤,神光悠长。无奇兽仙禽之流羽,无拂扰清幽之萧鸣。中有楼台亭榭,各个轩然。朱翠灵罗,缀赏心之霞粹。幽水静卧,堪人间之遗境。居此中人,除五圣外,其名号,跟脚,皆无从勘察。无妄乱求强之欲,无五谷七情之劫,一生所事,只为人世之存幸尔。皆分住楼阁之中,无事不出。
至于五圣议事之处,只知应在其中,而不知其实。概应此间本无分凡恼,自无分别之心。这边殊元真人才入殿中,便见三圣已团坐于蒲上,各自谈笑。殊元施了礼,与几人寒暄了片刻,讲了东临、离水见闻,渐入正题。
那通天道人者,面容雅致,气态恒娴,当先说道:“青洲轩辕奇经营多年,虽屡建奇功,斩龙族遗祸,本不应图。然青洲之重地,非等闲可以为之。为恐龙族跨北鹿击之,我已派赵相燸驻守于此,诸位以为如何?”殊元道:“自当如此,青洲之地,如我人族之咽喉,切不可失。我料以轩辕奇之心,若非事起仓促,必与我等通传,只可惜我等又失一臂膀。我观其子轩辕剑也属大才,有其父之侠风,不如召入广德殿中行走如何?”丰黎老君与太玄剑仙等皆无他议,此事便成定论。殊元又提起闲风当时所说之事,几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丰黎老君挽须细思片刻,笑意蔼蔼道:“闲风真人身虽野鹤,然心系天下,胸有妙策。只是此事却非一时之论,且不知贺州孟阊妖尊作何说。此事如何作答,不可恶了闲风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