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好笑地指着石门道:“我说你们不动脑,并不是妄言。你们自己看看,这两扇宽大的石门,都是用整块巨石雕成,以石门的厚度和重量来看,根本不可能向上或是向下开,更不可能向里或是向外开,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向两侧分开。”
“嗯,说得很有道理。”袁明致点头道。
小希继续说道:“既然向两侧开启的石门,那就不是人力所能打开,必然要设置机关,还有啊,你们仔细看石门两侧的地面,都有整齐的滑行痕迹,虽然人为地做过处理和掩饰,但还是能够辨别出一些原来的痕迹。”
万经纬忽然抓住小希的衣袖,故作神秘地说道:“瑞希,你觉不觉得,这里的设计,有些像墓穴的地宫啊。”
“墓……墓穴?”霖哥儿听到这话,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你呀,还是这么胆小,墓穴啊、地宫啊,这些有什么可怕,要知道,只有皇家和身份显赫之人,死后才会有钱修建这些,普通百姓死后,不过买口薄棺,挖坑一埋了事,哪里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啊。”
“那……那倒也是。”霖哥儿小声地嗫嚅道。
小希一见霖哥儿的窘态,忽然大声提醒道:“霖哥儿,我可事先跟你说,等下打开石门后,里面真的有可能盛放着棺椁灵牌这些东西。你要是害怕,就先顺着原路返回,在上面的房间里等我们。”
霖哥儿回头往来路望了一眼,赶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我还是与你们一起进去。”
“瑞姑娘,你就不要再吓唬杨师爷,没看他脸都白了吗?”袁明致解围道。
小希掏出腰间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刀,插入石门的缝隙中,一边轻轻地上下拨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可没有吓唬霖哥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存放着杨世聪的遗骸,因为对于杨漫雪来说,杨世聪是她最为珍视的亲人,她绝不会任由杨世聪的尸骨,随意葬在荒郊野外。”
小希的话音刚落,就听吱扭一声响动,两扇巨大的石门向两侧开启,露出里面宽阔而明亮的所在。
明明是逝者安息之地却模仿着生者的世界。仿佛这就是逝者永生的乐园,那奇特的光就是乐园的路标。
无论是生前富甲一方的人,还是生前一贫如洗的人,当他们迎来终结的时刻都是公平的。死亡是生命的终点,它与诞生一样,是世间唯二公平的存在。
人来到世界上都是一样的,光溜溜、什么都没有。人从世界上离去也是一样的,什么都不会留下,只有永恒的虚无等待着生命的又一个轮回。有些人相信若是在自己死后保留住自己的肉体就能永恒,可是世间万物终有其终结的时刻。
或早、或晚。
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该离去的也终究会离去,那些该腐朽的、腐烂的、化为飞灰消逝的也不会因为人自我的意志而有所改变。
踏入这片逝者的安息之所总会让人伤感,那无关这里埋葬的是什么人,而是出于人在面对自己将来必然的结局所产生的共感。踏入这里的几人还活着,但她们终有一天会跟这墓主人一样。
打扰逝者安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无论是有什么样的理由。
幽暗且狭长的通道令人行走之间非常不便,这本就不是为了生者留下的道路,自然谈不上舒适。只容许一人通过的宽度、必须弯腰的高度,异样且不断刺激鼻孔的味道。
若是给生者行走的道路断不会如此,可是给死者使用就显得相得益彰。生者总是给予死者看上去的体面,然而内心深处又不自觉的将死者特殊对待。
就像这幽暗狭长的通道,因为是口不能言的死者,所以它才会存在。死人不会说话,逝者也不能跳出来破口大骂,说这路修的不好。
哪怕是生前的皇家贵胄,死后也不过如此。
走过漫长的仿佛过了一辈子的通道,几人缓步走进某个房间,映入眼帘的在一口巨大的棺椁。在棺椁的上方,立着一块牌匾,上书几个大字,吾弟杨世聪之墓。
既不是墓碑,也不是石碑,而是一块牌匾。
简简单单的不同,却能看出不简单的东西。会使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棺椁主人的身份,就表明修建这个墓穴的人心底是无所顾忌的。那些烦人的条条框框在这个人心里一文不值。
霖哥儿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灵位,悄声说道:“瑞希,这里的灵位……真的是我二叔的吗?”
小希一推霖哥儿道:“霖哥儿,还不上前去给你的二叔行礼,等下他要是怪罪你,可别怪我们啊。”
霖哥儿听了小希的话,直接上前几步,双膝跪在地上,说道:“二叔,侄儿给您行礼啦,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再怪罪我的父亲。二叔,如果说之前都是我爹的错,那么,从今以后,我愿意代替我爹,去赎……他们的罪过。”
生者说给死者的话语多数都是无用的,若是能感觉到有用,那多半是说话的人在潜意识中进行自我安慰。借由对死者的告慰,来排解心底不为人知的情绪。
人就是这么多愁善感的生物。
霖哥儿的话有几分真心?谁也不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就是个无解的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