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阿西…整座平城名字里头带西字的寥寥无几,盲猜都有大把握,结果你连盛震东最在乎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楚,还指望能替代我坐上盛家主母的位置,简直痴人说梦!”
话至此,小时询仍旧听得云笼雾罩,然而倏忽间,他的母亲似乎已然猜想到了问题的答案,小时询眼睁睁看着他温柔的母亲陡然笑了,笑声尖锐且凄凉,声音嘶哑:“原来是他,原来竟是他,明明他连孙女都有了,哈哈,那人甚至还比他痴小几岁,恶心,恶心极了!”
顿了顿,他的母亲转而试图再抓那女人,但那女人却反常地靠近窗户边,沉默以对。
“还有你!还有你路池!你明知道他是那样,为什么还要害我?!你为什么还要故意透露消息给我,引诱我前去酒店?!你是魔鬼!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这个贱人婊子怎么不去死!”
小时询怔愣住了,他从未见过那般歇斯底里的母亲,满口皆是咒骂,那样陌生。
“我害你?”
“时温,事到如今,我不妨明白告诉你,当年盛震东本打算与我离婚,带着他那心尖上的人远走异国,双宿双栖,我绞尽脑汁,试图截断盛震东离婚的念头,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时温,你不曾见过那人对感情忠贞的洁癖程度,我说过,你玩的是我当年剩下的。”
“那时候,那人已准备隐姓埋名,以女人的身份嫁给盛震东,可后来听说我怀孕,那人便立刻与盛震东分了手,甚至自杀威胁盛震东不要再靠近,后来更是远走异乡多年天命如此,十多年前,自己送上门来的你与你腹中孽种,用着我曾经的招数,帮我留下我的丈夫十多年后的今日,我遇到同样困境,亦是那孽种的出现,帮我重新撕碎盛震东与他心上人之间,多年来好不容易修复的裂缝,重建的信任,这些便当做你贪欲的报应吧。”
小时询趴着门缝,大抵将事情听懂,无非是他那亲生父亲有位心上人,但种种原因,机缘巧合,他母亲被那女人当成棋子利用得彻底,或者可以这般理解若没有当年他母亲的献身,他的到来,或许时至今日,锦衣玉食,得享尊荣的盛夫人便不是那叫做路池的女人。
“贪欲,你比我更甚,哈哈,路池,我要死了,我诅咒你也不得好死!”
……
那个女人最终浅笑着离开,他的母亲却如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机的花,日渐颓败。
隔日,他的母亲便坚持出院,听着一墙之隔的重重高宅深院里传出欢声笑语悠扬琴声,最终死在那年的寒冬,死在遮天迷地的白雪皑皑,死在盛家老宅的院墙小巷外。
小时询突然想起当日,他初见归家的父亲时,听到的那句回答。
小时询从未有过那般刻骨的恨意,那个女人分明知道他是谁,却将他唤作乞丐。
他抬头,盯着那广袤似无垠的恢弘宅院,巍峨雄伟,多少人趋之若鹜的黄金帝国巅峰。
少年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个从未有过的念头,他的身体里亦流着盛家人的血,他本可以自一出生便活在这座云端的宫殿里,享受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世家豪族公子生活。
跟那个下雪天,头顶有父亲撑伞的男孩,一样。
“喂,时询,有在听我说话吗?没死就吱一声!”
电话那头的男声一改先前纨绔浪荡的做派,沉声低呵,倒是成功地将陷入回忆洪流,无法自拔的时询拉回,他放眼周遭,夏念之与那位镜先生已经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她倒是死得痛快,没想到,盛老的手段仍旧这般狠辣绝情。”
“你说得是,我原本还以为引盛老调查张光明之后,当年夏家那场惨烈车祸真相曝光,路池有得受罪,结果没想到死得这么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路池嫁给盛老,也是衰得很。”
是啊,他们都低估了盛震东对那位阿西的在意程度。
想到当年他母亲与路池那女人在医院病房的一番争执,时询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个笑容,眸底却满是秋水寒霜她们并非赢不过彼此,她们只是斗不过那位盛震东爱着的阿西。
“既然路池已死,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便是盛璨。”
云淡风轻的结论,男人盯着杯壁殷红划痕,暗叹,他与时询联盟真不知道是好是坏,怎么说也是同父的兄弟,下起死手来,竟这般铁石心肠,眼都不眨,毫不手软,啧啧…
“你们盛家人血液里携带的基因,天生,都是这么狠的么?”
盛璨,盛老,还有那位盛先生,一个赛一个的更像地狱十八层的阎王爷。
“对了,你和那位镜先生的合作打算维持到什么时候?既然他也想要盛璨的命,不如交给他去做,省得浪费咱们的财力物力?”男人故意打趣,“反正咱们最后与他必有一战,趁此机会让他们盛家俩兄弟狗咬狗,削弱实力,咱们也好当那得利的渔翁。”
计划很完美,但现实却是,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谁都不缺看透这点小把戏的智商。
男人的安排被时询直接忽略,他转身离开晚宴会场。
“盛璨落到他掌心,不过是驱逐出境但输在我手里,我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