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距离不过咫尺的男人,剑眉紧蹙,曜眸微敛,眸光扫过她腰腹处,凌厉得透彻那遮挡于层层薄纱裙摆,那一眼视线停顿许久,直到迟钝的夏念之终是后知后觉,心尖骤然冰凉。
不堪的回忆席卷而来,甚至仍旧能够触摸得到那个雷电交加的夜里,扑面的凄风苦雨。
车上接通的那一记电话,那个男人脱口而出,轻于鸿毛的简单答案,透过风雨,彻底砸碎她鼓足所有勇气后仅存的希冀时至今日,她终是清醒记起,他是不喜欢与她有孩子的。
所以,此番,他是否将伤害她好不容易才护住的小奶酥?
可沈茜茜闯进她家,她昏迷时,这个男人毕竟寻来了医生帮她保胎,若是他不喜小奶酥,何必多此一举呢?还是这个男人另有其他安排?那又会是什么样残忍的决定?
再不敢顺着这条可能,继续设想,夏念之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对面前的男人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此情此景,镜先生剑眉微蹙,看似不耐烦已久,但却始终并未有所动作。
倒是一旁的时询,注意力被极度紧张的夏念之吸引。
“念念?你不舒服?”
“不,不是…”
夏念之如临深渊,战战惶惶,镜先生的那双狭长的眉,凌厉如刀锋,此刻正落在她的腰腹处,小奶酥不知何时醒了,不知死活地打了个滚,在肚子里闹腾开,夏念之只得沉默。
会不会,他亦有对小奶酥心软过的须臾时候,或许,甚至与她一般期待着小奶酥的临世?
夏念之默默自嘲,她怎么胆敢有此妄想?!
她为财屈膝,他为色纵容。
他们两人,那些年不过是因为各取所需,才有了那些掰扯不清的乱糟纠缠,所以便能胆大妄想,他与她之间有了所谓的日久生情吗?不可能的,从未有过,这种可能。
这个男人,他只是习惯了霸道强横。
如同偶尔入她梦境里蹦跶的那只大狮子,威风凛凛,气势汹汹,领地意识强悍,但凡他碰过,无论是东西,亦或者是人,便再容不得旁人有丝毫染指。
时至今日,夏念之仍旧记得,去年的澳城演唱会,她不过是当了回观众,便遭到了他的疯狂报复,盘山公路的极速飞车,百丈深渊的生死瞬间,她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那句附耳如毒蛇吐信般,落到她心尖的叮嘱,她还记得。
“夏念之,我们的交易,只有我,能喊停。”
那夜,天幕泼墨般沉得看不见半丝月光,寒风凛冽,海浪拍打悬崖峭壁,呼啸哀鸣不止。
那名叫盛痕的男人沉声问她“懂吗?”
她自然是懂的,所以这些年来,除了布莱,她再不敢有多余至交好友。
正是众皆沉默时,十指紧扣的力道逐渐加重,身旁的时询极尽偏执,不肯放手。
夏念之敛眸,身旁与面前,时询与镜先生,看似风平浪静的闲聊,实则暗潮涌动。
真是,好笑的场面。
无声的半晌对峙,夏念之终是暗自叹气,正认命地打算出声打圆场,却被时询抢先。
她只听得他礼貌浅笑:“等镜先生哪天遇上真心,或许求婚时比我还要着急…毕竟良缘难觅,既然在乎,便得先下手为强,烙上专属印记,教旁人再觊觎不得…你说对吗?”
尾音落下,夏念之本以为镜先生不会对时询的话有所反应,谁知男人却是失笑了声。
“…嗯…的确是该先发制人…这点,我想,我已经贯彻得十分完美了…”
富有磁性的低沉声嗓,沙哑得像是有猫爪子在夏念之心尖挠过,教她呼吸有些紊乱。
不知道是否她多想,夏念之总觉得这位镜先生适才的话里,制人字上面的咬音特别重,好像是故意朝她暗示些什么,似要将她开膛破肚,残忍地将她所有不堪秘密均袒露人前。
夏念之愈加害怕,她是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了,如此猫逗老鼠的玩法,不腻吗?
然而,无人给予夏念之答案。
这场本该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的慈善晚宴,不曾想,是场暗箭难防的鸿门之宴。
今晚上,但凡她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便极可能被这位镜先生推入万劫不复。
群花累叠的晚宴花台处上,众目昭彰,眼见着三人均是默然,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瘦猴周平与杨薇儿忙不迭地互换了俩三道眼神,这才鼓足勇气,笑眯眯地上前打圆场:“哈哈哈,这人生四大乐事,成家的确最重要的了,夏小姐可得好好考虑呢是不是,镜先生,时询先生,不如咱们先入座,接下来还有许多极具收藏价值的珍品,您们说不定会喜欢呢!”
如此这番转圜,倒是极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