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猛然回头,对着木板床上的崔笑瞠目道:“你笑什么?”
“什么?我在笑吗?没有啊。”崔笑装蒜,悠悠转过头去,将脸对着墙壁。
小米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书生,回过头去又研究那柴刀和鱼,不过没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开始烦恼,于是想将愤怒发泄给一旁躺在木板床上的崔笑,她冷声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崔笑煞有其事地回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不是你是谁,这屋子还有别人赖在人家家里?”小米呛了一句。
“你管我?”崔笑呛了回去。
小米怒极反笑,却是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抬起柴刀来,一刀将那灶台上的一条鲤鱼砍的身首分离。
柴刀砍在砧板上声音很大,落在崔笑的耳朵里,惊的他一个骨碌翻起了身,骇然地看着灶台旁的少女。
只见少女的双手和裙子沾着点点血迹,一脸凶相。
崔笑张着嘴巴不敢言语,至此,他终于回想起了那个小时候似曾相识的场景。
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了,那时候崔笑还是初上私塾的蒙童,整日“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觉得书上的内容无趣,而季霖则但每日蹲在私塾门口听课,老先生觉得他可怜,便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有一日课后,老先生问季霖三字经,他竟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老先生甚是欢喜,不仅特许他以后可在院内偏座听课,还奖励了他一根糖葫芦。
那时的崔笑智识未开,看在眼里只觉得嫉妒,便在放学路上将那糖葫芦抢了过来,一溜烟的跑了没影。
小季霖不知道发生了情况,只是站在原地拖着鼻涕发愣,而同为私塾学童的小米看的悲愤交加,立马追了上去,小季霖回过神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于是三个人两个追,一个跑,直到跑进了折花山里。
跑了好久,最前头的崔笑觉得累了,便靠在一块石头旁,准备开始享用糖葫芦,非常得意,谁知刚张开嘴,石头后背却传来一声哼唧,他回头看去,发现是一头小野猪。
野猪不大,但足够把小崔笑吓懵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发抖,四肢僵硬,挪动不了半分。
崔笑万念俱灰,就在此时,他看见有个人从树丛子窜了出来,个子不大,却犹如天神下凡,双手举着一根尖头树枝,高高扬起,一下就将那野猪插在了地上。
野猪挣扎,鲜血乱溅,少女踩在石头上,衣裙双手点点血迹,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地上的崔笑则一动不动,满脸惊骇。
半晌过后,小季霖才来到两人身旁,气喘吁吁,又看到这一地的血腥场景,站在原地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第二日季霖再去私塾里,只看见了意气风发的小米,却没发现崔笑,后来听说他被他爹打了一顿,在崔家大宅里哭天喊地,跟杀猪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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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秦叔正在屋顶摆弄瓦片,看了眼手边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于是爬下一半的梯子,说道:
“阿霖,把锤子拿给我。”
“哦。”季霖伸出一只手从地上拿起木锤,递了上去。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主屋里飞窜出来,白袍白冠,满脸恐惧,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崔笑你跑这么快干嘛?你奶奶不是....”季霖大声喊道,但话还没说完,那白袍少年已然没了踪影。
季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不是刚刚还在里屋瘫着,怎么现在又出去了,还跑的飞快。
没多久,屋顶的斑秃便修整完毕,秦叔爬下梯子,两人将地上的杂物拾掇干净。同时里屋的少女也走了出来,手上摆了摆两条剖好的鱼,笑盈盈的说道:“喏!弄好啦!”
季霖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了少女手里的鱼,觉得有些奇怪,一条鱼的鱼头怎么没了?而且这鱼身和鱼头的切口,为何如此平整?
季霖摇摇头不再多想,走进侧屋里,将两条鱼穿起线来,和半只野山鸡挂在一起风干。
回到院子里,发现秦叔和小米父女已经离开了,季霖赶忙追了出去,看见二人举着火把已经走出好远,便开口大喊道:“秦叔!小米!谢谢你们!当心夜路哦!!”
夜色里,火光中,少女回眸,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