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也不与他们计较,她可没工夫搭理这些天天只会喝水的家伙。
自己面前这位主,可得好好伺候着,这是她的大财神,是这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陈家二公子,陈汝远。
“王妈妈说笑了,我又不是那九天的神明,也不是什么琼京高官,哪有什么等不等的?”
陈汝远摇着折扇,歪头笑道,话语虽是谦逊,却又透着几分得意。
“您这说的,咱们苑纷楼在这卞城被称作神仙楼,来的可不就是神仙吗?其他人若是被唤作神仙,那二爷您可就是神仙中的神仙啦!”
王妈妈这拍马的功夫可是溜了几十年了,是顺着陈汝远的话,直将他拍到了九霄云外。
她神情谄媚之间,还不忘挽起衣袖,朝天竖了个大拇指。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陈汝远也不知是被她夸美了,还是逗乐了,是指着对方,仰头大笑起来。
末了,他一合折扇,大手一挥:“很好,今儿我高兴,包场!”
他来这么一出,让原本还算清净的苑纷楼内,顿时炸开了花。
叫好声、恭维声此起彼伏,就连那些原已迈出门槛的人,又折回了不少。
更有甚者,起身端杯,想来敬茶,细看之下,皆是刚刚那愤世嫉俗之人。
“得嘞!二爷,您雅间请,今儿啊,正好来了位临时客场,是新人,那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您绝对满意!”
王妈妈那老脸涨得通红,好似自己便是那客场新人。
她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不时回首与陈汝远谈笑。
而陈汝远,则是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跟在后头。
只是在前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他突然顿足不前。
王妈妈还疑惑呢,想拉他一把,却被陈汝远抬手打断。
他轻闭上双眼,细细寻得那隐藏在嘈杂声中的不同音色。
呵,没错了,是琴音。
他嘴角微微上扬,轻晃着头,手中折扇情不自禁地跟着琴声敲打起了拍子。
“咦?”
只是片刻后,原本还沉醉其中的陈汝远,却又轻咦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眼中还透着疑惑。
琴声,为何变得如此悲凉……
王妈妈见这有钱的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她也是没敢再出声,只得杵在楼梯之间,弄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半晌后,陈汝远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王妈妈手上。
“我自己上去,不要打搅。”
他的声音平和中又透着不容置疑。
“哎!哎!妈妈我呀,明白!”
拿到银子的王妈妈自然不会触了这财神的霉头,连连点头哈腰,让道下楼。
陈汝远见对方很识趣,便转身继续寻起那琴声。
他脚步很轻,很慢,生怕踩中这二楼走廊中某块松动的木板,吓到那抚琴的人。
随着他远离喧嚣,那琴声也是越发清晰入耳。
直走到一处虚掩的房门前,他才再次驻足。
抬头望去,门牌上写着两字——莫忘。
莫忘……你这琴声凄凉,真就是要让我难忘,我倒要看看你是哪里来的妙人儿。
陈汝远凑近房门,透过那半掩的门缝向内窥望。
房内布置淡雅,一琴、一桌、一床、一橱、两凳子。
床帐、幕帘均是青色,墙壁挂有两幅字画,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不像是这寻欢作乐之地的格调,倒像是哪家待嫁小姐的闺房。
那抚琴佳人,正跪坐在窗下,时而抬头望月,时而低头愁眉。
因是侧脸,又戴一层青色面纱,却是让陈汝远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只得听那拨动琴弦之间,藏着道不出的千言万语,听不尽的雨恨云愁。
难道……她是思念哪位心上人了?
陈汝远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这心有所属之人,怎可冒犯?怎能叨扰?
正欲后退,房内琴声却是戛然而止。
“门外窥听,不登大雅,还请入内,不要做那小人儿。”
房内姑娘,一字一字轻吐而出,不急不缓,字字明辨。
声如清泉流淌,音似潺潺细流。
只听得陈汝远不愿再挪离半步,伸手慢慢推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