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巷子里烧火的烟囱都没处偷懒，整个巷子弥漫着烟火味，烟气弥漫间，衬托乐道的团圆。

巷子口空地一家子摁着杀猪的，还有家里剁肉馅的，煮粘豆馅的，包包子饺子的，蒸煮，烹饪，每家每户赶着同属于过年前的工期。人们忙忙碌碌，巷子热热闹闹。要说最能偷闲的当属小孩子了，当然是除了宋念那帮上暑期辅导班的。

陈秀梅也在忙活，正在剁萝卜，还买了一小方肉，老太太嘟囔着过年不吃肉怎么能是过年呢，一边又头疼肉少，包包子的肉馅少，那就萝卜来凑。

日子再难，也还要过，人还在，吃饱再说。

老太太手艺是没话说的，就是菜品太少，老太都没法大方放开手脚，老辈人对食物有种说不出的尊重和认真，小巷里的人也都烧的一手好菜，香味可以随烟囱飘出的白雾走出好远。陈秀梅抬头，阳光温和不刺眼，是冬日里最喜的艳阳天，日头正高嘞，“小王八蛋快回来了，得加把劲喽。”

宋念那边，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宋念大牛和楚风铃关系越来越亲密，惹的众人成了“红眼精”，毕竟女孩很是好看，但又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毕竟这几个都不是好惹的主，而大牛和宋念只是在女孩面前乖乖的。宋念跟楚风铃逐渐熟悉，互相交换着有趣的小东西，起先大牛只敢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毕竟他是小桥上的受害者之一，还是有点怕楚风铃的，毕竟女孩是说变脸就变脸的小魔女。

楚风铃家里几口人，爱吃什么，看不看小人书，玩不玩纸牌，宋念和大牛有好多好多问题想知道，成天围着女孩啰嗦的问个不停，女孩时常假装生气装出恶狠狠的样子才把两人打发，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念和楚风铃越来越熟悉，冬假辅导也逐渐接近尾声，新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喂，你在干嘛？”

宋念正在自己宝贝笔记本上写着过年的新年愿望，虽然可能一个都实现不了，但只要写下的宋念都会尽力去做。

“没干嘛啊。”宋念边说边把笔记本不动声色的合起来。

女孩眼疾手快，一把帅气夺过，随意打开，轻轻诵读着，“1过年放烟花，2想吃肉，3给楚风铃卖糖，4……还没想好。”

楚风铃笑笑，“写的挺多啊。”宋念在一旁假装打着哈欠。

“咦，前面还有呢？”

“前面的？前面的不能看啊。”宋念手忙脚乱的赶紧夺过，护好自己的笔记本，自己前边的秘密可不兴看啊。

楚风铃看着宋念一脸坏笑，一副我懂你的模样。两人在教室里，你抢我躲，你追我赶……

孩子的笔记本藏着孩童时代的秘密，仔细翻看轻轻诵读可能都是孩子难熬的苦，少有的甜。少女偏偏不信邪，迫切想了解男孩的全部，不怕阴沟里翻船。

宋念并不知道的是，在其中一张空白纸页上女孩写着我喜欢你四个好看的心里话，至于现在写的吗？第4条还没想好划掉了，改成了送楚风铃上学。

女孩就是这样，对他来说女孩就应该这样。

艳阳天在冬日里难能可贵，女孩陪着命里缺甜的男孩很温暖。

似水流年，至少今天不变。芳华易逝，长情长青长清。

宋念还没到家，就闻到了从老太院子里飘出来的包子香味，还有陈秀梅隐隐约约的戏曲哼唱声，很是轻快。

“陈秀梅，我回来了。”

“小兔崽子，洗手吃饭。”

祖孙两人大口啃着刚出炉不久的包子，其中，宋念隐隐约约的抱怨声，这包子馅萝卜怎么这么多夹杂着老人偶尔一声的大嗓门，不吃滚出去，挑三拣四，院落外都能听得见其乐融融。

老太太做的包子是很讲究的，天刚微微亮，就开始和面，等面发的同时，开始切肉馅和萝卜，等到肉馅反复剁成黏糊状态，再将萝卜切成丝后焯水剁碎，将两者盛进盆里备好，再加一大把切匀称的葱花，一小把切碎的姜丝，一大撇的豆油，两勺生抽，一勺老抽，两小把花椒粉增香调味，一小把盐巴，小勺糖，顺时针反复搅拌直至各种馅料混合均匀。发好的面团切成不大不小的样子，将搅拌好的肉馅包进去上锅就一切大功告成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一方肉需要勤俭节约萝卜充数吧。

陈秀梅掰着手指头说，“去掉今天还有六天就要过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你又长大了一岁，不知不觉都长这么高了，蛮好蛮好，我家孙儿顶天立地，能走好远好远……”

宋念听着陈秀梅的碎碎念，屋子里买了好多年货，春联，还有几挂鞭炮，过年的时候要让宋念放的。宋念侧头看着她，老了，白头发越来越重了。

午饭后，陈秀梅总是要碎碎念会的，并不啰嗦，反而让宋念觉得很是温馨。有人，心的地方给他留着位置。

两人在墙角静静坐着，不一会儿老人靠着墙已经小睡过去。轻微的呼吸声，和煦的阳光，老人偶尔的梦话，少年小声的应答。

少年轻轻将老人的发丝拢在耳朵边，甜美的梦啊，我向神明虔诚祷告，我所爱之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啊！

宋念起身拽拽衣服，去屋里帮陈秀梅拿了一个小毯子盖上，还顺便拿了一把放在床上的橘子。

出门，去赵欢欢租的房子接楚风铃上学，赵欢欢租的房子在巷子西，街边路口处，小小的青砖瓦房。赵欢欢本来是打算开个小卖部的，可是巷子上摆摊小商铺众多，“灭绝师太”又没有做生意的头脑，禁不住一直亏损只得作罢改了方向，变成了如今住的地方。

宋念鬼鬼祟祟的来到大门门口，他怕遇见“灭绝师太”，被赵欢欢逮到又要一顿好说，免不了一顿唇枪舌剑。宋念只得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小心砸向门上，心里期望着楚风铃听到信号赶快出来街头汇合。

门内，听见细微响声的女孩迅速反应。

“小姨妈，我去上学了。”

“去这么早？你不跟我一块儿走了？”

“不了，我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抢漫画书，等了好久的，老板说今天有货。”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我知道了小姨妈。”

门外，男孩女孩并肩。

“你怎么不喊我？你怕我小姨妈？胆小鬼。”

“你才胆小鬼，灭绝……赵欢欢那么凶，被她见到又要听她啰嗦。”宋念话说了一半，急忙改口。

“我小姨妈凶？还嫌我小姨妈啰嗦？还喊我小姨妈大名？那我凶不凶？”楚风铃气鼓鼓的戳着男孩问道。

“不凶啊，我觉得你好看。”

“必须的！”

“你过年不回家了？”

“不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啊，你是不是蠢蛋？而且我是偷跑出来的，挨骂也等在这里过完年再说。”

宋念不知道说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拿的那把橘子递给楚风铃。

楚风铃狼吞虎咽的咽下，光速的消灭了，“好甜啊！”

“今天辅导班就结束了吧？”

“嗯。”

“那我们……”

“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念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少女这么直接，这么，勇敢？嘴巴微微张起没有发出声音。

少女说的很是轻松，眼睛紧盯，好像要个确定，但男孩却做了逃兵。

“眼光好极了。”楚风铃又竖着大拇指说。

“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的。”低不可闻的后半句也没讲出口，因为宋念没有说出口的我喜欢你，楚风铃又怎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我也喜欢你呢。她大胆，也只是比眼前的男孩胆大些。

女孩又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女孩子对于此类问题也开始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起来。怕自己攻错了城，还怕男孩不在城中。前者是逃兵，后者却是没骂名。

岁月长，岁月长，喜欢是什么呢？有些人说很难，有人说简单，有人不知道，有人说不好。大多数都是在回答问题，没有人回复喜欢。

我想对于男孩女孩来说，就是懵懵懂懂中，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脸庞挂满笑意，眼眸充满欣喜情。你见到我不论多么大胆都会变小，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放映。有一种踏实，是在不太懂喜欢时，你心中自然而然刻着我名字，脑海里有我的样子，胸腔里第一次响起铿锵之音流淌在血液之中。有人说这叫蓄谋已久，而我只想从始到终。偏偏，懵懂的年纪，最是天真。懵懂中的感情，最是无解，刻骨铭心。